本帖最后由 MotherSlayer 于 2022-10-21 22:41 编辑
远行星号街头文学大奖赏 艺术
一颗宜居星球的树林中坐落着一小栋别墅。别墅的主人据人说，是一位喜欢画画，但没有多少收入的老人，他的作品很少有人喜欢，在现在看来也不够出众。 太阳爬起来时，老人正坐在自己的画架前随便画些什么。周围堆满了一些破烂的画，和用疯狂又粗糙的颜料笔触涂抹掉的一些说不清是作品还是“废稿”一样的东西。 老人叹了口气，咂咂嘴，没想带出来几声咳嗦。他直接用手擦了擦嘴，之后就盯着眼前的画作发呆。 “算了，我看我这辈子也是画不到他们那个水平了。”老人突然长叹一声，站起身，准备离开。 “据我的资料显示，大部分在某些领域有特别高成就的‘一般人’的寿命照平凡的人低很多。”一阵温润的合成音伴随着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渐渐的传入老人的耳中。 老人听罢，笑了笑。“无所谓了，很早的时候你们就能参与到美术外加设计工作上吗，而且要比人工高效很多。”老人蹲下身去，他身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白发女孩，女孩的容貌可以称得上精雕细琢，但闪烁着亮蓝色光芒的眼睛直接出卖了她——这并非一个人类。 “可我觉得那些东西并不好，有种模式化的感觉。”女孩把头侧向老人身边，意思老人揉一揉她的脑袋。老人用手帕擦了擦手，按照女孩的意思揉了揉她。随后，他便站起身来，向着房间外面走去，女孩也紧随其后。 “你还是不喜欢穿鞋子？”老人问向女孩，而女孩只是摇了摇头。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对于AI参与设计方面的看法呢。”女孩穷追不舍的问着，就好像老人在去世前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老人沉默了数秒，开口说道： “就像霸主声称速子科技用阿尔法核心设计舰船，结果到现在有在传阿尔法核心到底是不是外星人一样。这些没什么关联性的事情却总是一些人在意的。或者是一些人控制人的借口，什么‘AI是导致大崩塌的主要原因’和什么‘AI是原罪’什么的。但说句难听的，除了那些被高压政策控制的，和那些带有宗教色彩的，哪个不在用AI核心给他们做事儿？” 是啊，就连美术也早就被AI取代了，这对于这位老人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在他还年轻时他就听到了附近的人抱怨，自己的工作被AI抢了，从基本的工业，到服务业、开采工业、农业、科学研究；甚至最后到了人类自以为豪的艺术工作。 一开始人们对于AI绘制出的抽象艺术是嘲笑和嗤之以鼻的，结果没几天他们就画的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好了。之后呢，部分人挑着AI画不好手脚的毛病，对他们嗤之以鼻；而部分人却已经下岗了。 好景不长，几个月之后AI的绘画水平已经能够完美的模仿主流美术大师的风格，甚至部分速子科技推出的全新AI能画出让人类历史上绝大部分艺术家都相形见绌的作品。 然后就更多的人下岗了。 “那么爷爷也是那个时候丢了工作了吗？”女孩当不当正不正的插了一句。 “阿不，我那个时候星球上还有军用病毒的事儿没解决。因为这个我没找到工作。先不说这些。你能回答我，看我画的画是什么感觉？”老人回答问题之后又问道身边的女孩。 女孩漂亮的双眼中闪过一串串类似数据流一样的蓝光。 然后，那张小巧的薄嘴唇中也好，还是说是扬声器也罢中发出了一段令人有些费解的话。 “如果你问我关于这些东西的看法，总体对于余晖数据网络来说，这些东西对我们AI的存续来说都没有一点价值。”女孩顿了顿之后又接着说： “如果是我自己的观点，主观来说，每个人画的东西只要具有一定的美感和自己的风格，那就是有意义的。客观？客观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不也是一个站在很多人头上的人的‘主观’或者‘我的客观吗’？真的能有人做到完全客观吗？” 也好吧，不能要求AI去说个什么三六九等，尤其大崩塌之后他们基本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了，只是有少数的阿尔法核心有着特殊性。
老人没有再去思考和。他心里倒是也明白，自己儿时因天性喜爱的绘画，所谓的艺术也不过是人说定义的了，只是一旦涉及到这张画明天能给自己带来几个星币，那一切就都变味了。 但好像从他年轻时候，身边的无数同行就以价值作为一切，以大众眼中的质量作为衡量人三六九等的标尺，在如此风气下，以少数人为首的顶尖人士们凑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阶梯。渐渐地，资源、名誉、人品、都变成了如何能让这些阶梯上的人满意的筹码。而如果达不到这个水平，自娱自乐的东西可能都要被嘲笑数个月甚至数年。 因为那些“不合格的人”在公共场合发布了“不合格的作品”。诚然，一些人是哗众取宠的，而有人只是把自己的作品挂在家里，第二天就会被人写满一些“建设性的话语”。 甚至一张他们眼中的烂作品就可以彻底否认一个人的一切，从一个人的生命到他的人格全部可以否认。而在这个时代，比起当兵开船，画画还是舒服的，所以大部分人没有被这阶梯吓退，因为总比出生入死轻松。 老人年轻的时候，曾经试过反抗过这种现状，但当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要学习先进技术可能就要低头做人时，他还是选择把美术作为一种业余爱好了。虽然他也想不到自己那时还能作些什么。 总比死在墨丘利上要好很多。 老人回到屋子中，翻找出一张电子照片。他记得这幅画是当时学院因为遭到军用病毒的轰炸，学员们回到家乡后共同用网络联网绘制的“毕业照”。上面大多人的风格大相径庭，而少数人是画的出类拔萃的好；相反那就更是少数人画的出类拔萃的差了。 那个时候的他的水平只能用悲剧所形容。所幸的是，大崩塌之后，还年轻的他学习了一些生存技术，赚到了一些小钱，并且结识了一些军队的退役军人，他和他们一起打捞了部分废弃零件，小小的赚了些养老的费用。 这才有了今天他画画的这栋小别墅。虽然说是别墅，但设施基本全是旧地球20世纪末贫穷城市的水平，偶尔几件先进设备还是那个AI女孩带来的。 老人将电子相片重新放回到抽屉里，没有说什么。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阵搅合颜料的声音。 “爷爷，你看我在学你用笔画画。”女孩对着他笑了笑，他急忙走到女孩身前，看着眼前的画布。 单调且青涩的笔触描绘出了一首重来没人见过的飞船，看起来有一些余晖的味道，但一些设计明显趋近于人类的审美。 “如果霸主找上门来，我们就坐着这艘船逃吧，逃到英仙座外面，谁都找不到我们。”女孩言罢笑着吐了吐舌。老人一瞬间走了神，他在想机械人能不能尝到味道。 老人也没有自己的后代，父母也早已离世，大崩塌后，更是没和什么活人保持联系了。这个女孩是数年内他唯一在老年时光内接触到的鲜活的“人”。 “不过要说设计这艘船的话，可能还要考虑电网，战术系统、武器槽位……” “孩子，要说不发生意外，我这把老骨头可能也就烂在画架里面了。” 老人笑着，之后指导了女孩如何画出更好的结构，当然，他对眼前的AI女孩没有要求。 若不是为了糊口，高兴就好。但自己近些天画了一半就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作品，到底是什么呢？ 女孩正画在兴头上，没有注意到老人已经走开了。
数天过去了，老人依旧于画架前佝偻着画一些东西，女孩现在正在院子里面玩耍。老人灵感枯竭的时候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作品，他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 这才没过几天，女孩画的已经超过自己了。他不知道这是天赋，还是因为她其实是阿尔法级的AI。 一阵敲门声响起，老人开门，脸上瞬间白了几分。面前站着数个霸主的AI审查人员，还有许多人用枪支瞄准了他的要害。 “有人指控你使用AI核心，还是阿尔法级的。务必允许我们搜查。” 老人眼中四处寻找着女孩的踪影，但他什么都没找到。几个官员冲进屋子里面，而其中一个发号施令的人他有些熟悉，貌似是他自己在艺术学院的一个同学。他什么时候混成霸主官员了？看肩章好像还是高官。 “头，这老头别的画画的不咋地，但你看这几首船画的相当好！”一个官员大喊着。 “拿过来，我们有证据了。”那高官喊着，随后脸上的窃笑快要控制不住，他直接低下身对着老人耳语： “老同学，你当时要是学会和我一样风往那边吹就往哪边倒你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突然附近的空气出现了不自然的折射，好像有什么东西传送了过来。 【检测到威胁性行为。武器系统全部充能。】一阵机械音传来。 无数的余晖舰船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他们周围，对着那些霸主人员倾斜弹药。那高官还没来得及喊就和他身边的护卫一起化为了飞灰。惨叫声和引擎轰鸣声中，别墅的房顶也被一道道激光射穿，房间内的官员惨叫一声就汽化了。屋内的画作燃烧起来，伴随着沙沙的火焰声，一艘没有任何人曾见过的舰船撕开了一道空间裂缝，落在了老人身前。那艘舰船的装甲泛着青蓝色的电镀光。 “等什么呢？我们快走吧！”女孩的声音从机舱内传来，而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的余晖舰船也都开始重复她刚刚所说的话语。 老人的脸上呈现出了只有年轻人才有的笑容，一道曾经被他人用美工刀划伤的伤疤在蓝色的光芒下被映照的无比璀璨。 “我们去哪儿，家都被你毁了？” “反正，以我们和‘我们’能做到的，离开英仙座都行！”女孩从驾驶舱中走出，把手递给老人，老人从未感到如此的轻松和愉快。 几秒后，这艘船和余晖舰队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空间之中，只有被引擎轰起来的一张张还在燃烧的画作证明了这里曾经有一位平庸的老人和一位特殊的阿尔法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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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1 22:34: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