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好吧。”
人形也没推脱,登上了自动驾驶的“折磨”级护卫舰,那一抹褐色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远处的霸主 – 卢德骑士团联合舰队已经点燃了加速火箭,她甚至能看到那一字排开的攻势前的热脉冲炮管在蓝巨星的照耀下充能完毕微微发烫的样子。一艘“辐射”、两艘“璀璨”和十几艘“辉煌”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延缓死亡罢了。她好奇,在世界的另一边,能否再与那个人形见面?虚拟舰长,也能升入赛博天堂吗?这一次,她要等待多久?
她看到那小小的折磨,从阵线的侧面绕了出去,拖着长长的尾焰,绕过对垒的两军,向着远处的跳跃点奔去。也许是时候了。
“辐射”勇敢地冲进了敌阵,热脉冲将它打的千疮百孔;璀璨在收拾掉两艘攻势后化为了铁水,碎片飘荡在轨道上。那一艘艘辉煌像是烟花一样绽放,在对面的数量碾压下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她看着那一艘艘攻势和军团,绿色的、橙色的,调转过船头,向着她奔来。雷达上的绞索在一点点收紧。
突然,那阵线中闪过了一丝紫色,那是一艘“折磨”,在相位状态下直扑对面的旗舰。如果她有心脏,那么此时肯定会停一拍;但她是人工智能,所以她只能无助地看着对面的旗舰的引擎绽出一阵剧烈的火光,那是死神鱼雷砸上去的爆炸。然后,反应堆的爆炸如昙花般转瞬即逝;小小的相位护卫在敌方舰队的火力网中脆弱的像是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花瓣,在纷飞的弹药下瞬间化为残骸。
人工智能会流泪吗?
她想点燃引擎冲过去,但母舰唯独没有引擎;她让那所有的武器都向着敌人散播着她的愤怒与仇恨,让那舰载机如飞蛾扑火般洒下空雷然后被雷霆和阔剑绞杀。她拔掉了反应堆的限制器,那因超载而泛红的反应堆尖啸着撑起护盾,把火力洒在太空中。
六
“你要去出任务了吗?”
她问人形。
人形笑着点点头。
“是啊,去霸主的殖民地砍掉几个不长眼的人的脑袋罢了,很快就回来。棱镜自由港这种好地方,我可舍不得走。”
七
即使是过载的反应堆也难以阻挡那单纯的暴力机器,护盾很快就在反应堆的泄气声中宕了机。那热脉冲和炼狱炮在她的装甲上犁起一片又一片的碎片,烫的发红的铁浆更像是血水一样洒向天空。她望着面前的钢铁洪流,把最后一点火力砸在了那几艘攻势上,然后那几个炮塔就在饱和的火力下被掀飞,化作了太空垃圾。
“我来见你了,我的朋友。”
她切断了所有损坏的传感器链接,而仅剩的、最后的几个光学成像探头,可以让她亲眼目睹自己的消亡。那旗舰似乎是想拿下战功,虽然半个尾部都被炸飞了,但仍然开着引擎向她冲过来。
她看到那热脉冲的炮管在微微发亮,里面的纹路被烫的猩红;她似乎能听到那嗡嗡作响的运转声。
她闭上了双眼。热脉冲打在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空间站上,每一发都像是在敲响她的丧钟。
钟响了三次,停了。
她看到那插满了橙色的附加装甲的攻势向右诡异地转向,烈焰驱动器残余的烟尘还未散去,那热脉冲除了三发命中了空间站旁边的结构衍架上以外,全部砸到了一旁的普通攻势上。那攻势的装甲上下翻飞着开了花,紧接着又被炼狱炮和“歼灭者”火箭发射器打了个措手不及,半边的船体都被蒸发了;但很快双方都停了火,点燃了引擎朝旁边的其他船发动了进攻。
就像是传染病一样,一艘接一艘的船临阵倒戈,那本应是漫天攻势的舰队落荒而逃,如潮水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消失在了超空间跳跃点中。
那丢了一半引擎的攻势XIV,缓缓停在宕机的空间站旁,战斗中被掀去了顶棚的开放式舰桥里褐色的单马尾随着惯性飘扬。
人形向她伸手:
“走吧,拔出你的核心,我们到世外桃源去。”
终
她想起人形最后的诺言。
“我很快就回来。”
她望着那冷冻仓里的侧颜,褐色的长发扎成单马尾在左侧披散开来,那慵懒而柔顺的微微发白的马尾像是带着些许放荡不羁般在末尾处打着卷,与那和服领口处的白色纤羽交相辉映。那是上次人形去出任务时身上披得衣服,身上的和服还有些污渍。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骗子…”
她隔着冬眠仓,试图用手抚摸人形的脸庞。水雾凝聚在她的手指附近,静悄悄地凝了一层霜。她看着那霜的形状闭上双眼,好像又回到了Chicomoztoc那下着雪的小镇,人形就这么昏倒在雪地中,她做的油纸伞斜着插在雪里,像是老树的残枝屹立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