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同人】太空缅北：醒来就要割我腰子？

毛咕咕的尾巴

很好文章，使我突击链炮旋转

胖子一只

第二十四章 正中靶心（上）

在那狭小的采矿船舱里，压抑的空气更加浓重，仿佛浓雾，你可以用手暂时拨开它，但你没办法改变它把你包裹的事实。灯管暗淡无光，仅有几束疲弱的灯光从中勉强透出，无力地洒下，落在这些奴隶们那疲惫而憔悴的面孔上。
他们像散落的玩具一样分布在舱内，有的靠着墙壁，有的蜷缩在地上。这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眼神呈现出一种空洞的茫然，昭示着他们已将希望抛诸脑后。
舱内充斥着汗水、铁锈与不明化学物质的怪异气味，那是一种足以令人作呕的气息，但似乎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人来说，已无足轻重。
压抑的狭小空间里，无形的紧张氛围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像是预兆着某种不详的未来。每个人心底都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灾难，却如同命运的傀儡，无法挣脱。
卡伦就那么坐在船舱冰冷的角落里，手中反复把玩着一块已经被磨得异常光滑的金属碎片。
他的目光在凝重与迷茫之间游移，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内心旅行。他的身体虽然已被疲惫侵蚀，但他的心思却像脱缰的野马，在阿塔曼留下的那些言语和他们之间的对话上奔驰。
在那些重复的回忆里，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刻在心头的烙印，难以抹去。有些时候，明白了事情的道理并不意味着明白应该怎样去做。甚至有的时候，这反倒比麻木不仁更加令人痛苦。
这段思维无边无际的漫游中，他时而感到热烈滚烫岩浆般的感情，它们如同地火，在他的皮肤下奔腾流淌；时而感到像是站在了岔路太多的路口，让他无从选择。
一片混沌未开的迷雾中，他试图寻找一丝明亮和指引。但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和同伴们的沉默，卡伦找不到任何答案。他心里明白，阿塔曼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用双脚丈量。
突如其来，似乎有人在船舱外跳起了踢踏舞。说是跳舞，那舞者也未免太过蹩脚了些。
一连串沉重且不协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打破了船舱原本的死寂。紧接着，舱门似乎未经任何预告就被人用力推开。
一道摇摇欲坠的身影闯了进来，那正是“万众期待”的舞者。舞者的左手里随意地握着半个咬过的苹果，右手拎着一瓶喝了大半的烈酒，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阿戈尔来了。
刹那间，喘息声，咳嗽声，呻吟声——船舱里的一切声音都被戛然而止，如同他们的指挥家用力挥手握住了拳头，为这悲怆的乐章画上休止符。
没有人胆敢发出声响，更没有人胆敢移动分毫。这些突然冻结的雕塑只是紧张地用余光盯着即将带来灾难的风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紧绷的空气。
醉酒的人大体上有两种类型：一种倒头就睡，另一种则狂躁不已，酒精将他的破坏力成倍地放大；很遗憾，暴君并不是前一种，也并不能简单地被归类为第二种。
当他喝醉的时候，他会变得格外有“创意”。而这种心血来潮的创造性，无论如何并不会带来任何好事。
但是今天，卡伦感到有些不同。他感到有一枚细小但是坚定地燃烧着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心尖。他感到了久违的愤怒，从废墟般的麻木中升起。
阿戈尔同手肘撑着墙壁，停下来他丑陋的舞步，稳住身形。他打了个酒嗝，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就像是老鹰盯着地面，寻找着他的下一个猎物。
紧张而惶恐的人们，悄悄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像是冬日枝头的枯叶将叶片蜷缩起来。他们只希望自己不要成为被选中的倒霉蛋。
“今天，我们来点新玩意儿。”阿戈尔沙哑且带着明显嘲弄意味的声音在船舱里回响。他随手将那半个苹果抛向空中，然后似乎毫不费力地再次抓住，倒是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这个动作在他的演绎下，竟显得有种怪诞的优雅。
卡伦的眼神紧紧跟随着阿戈尔的每一个动作，他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当他看到阿戈尔摇摇晃晃的手臂一挥，随意地一指，那个瘦弱的奴隶——一个年轻女人，成为了选中的目标。
那可怜人的脸色蜡黄，头发稀疏，牙齿也在船员随心所欲的施暴中被打得参差不齐。枯槁的面容和扭曲萎缩的肢体，让这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已经如五六十岁一般苍老。
曾经鲜活的灵魂已经从这具身体远去，只留一块随着命令移动的肉块在此地短暂停留。而根据这块肉的状况，恐怕这短暂的驻留也将在不远的未来结束。
而就是这本应对苦难和折磨逆来顺受的躯壳，此时听到阿戈尔的话却恐惧不已。
那年轻奴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言的恐惧在她的眼中迅速蔓延，双腿颤抖得就像是风中摇曳的芦苇，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很好，很好！”暴君见状满意地用手里的苹果碰着酒瓶，像是在鼓掌，“但是注意别失禁饶了我的雅兴。”
“站直，别弄掉了我的苹果。”阿戈尔那戏谑的声音在狭小的船舱内回旋。他的命令让一个被恐惧完全控制的身体，以一种几乎是痛苦的方式挣扎着站直。
暴君缓缓地将苹果放置在那个女人的头上，调整着，直到那苹果像是命中注定般稳稳地停留在她的头顶，他才满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样，在这个近乎荒诞的场景中，那个瘦弱的奴隶成了一个不稳定的支架，而她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摆放头顶上的标靶——一个苹果。
站定后，阿戈尔从腰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把手枪——一把老式左轮手枪，即使是在昏暗的船舱里，它银色的枪身照样熠熠生辉。
他随手调整了枪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紧随着枪口的指向移动。
卡伦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了，这一刻，才从那种因为人的价值过于低贱而导致的荒谬中回过神。眼前上演的不是什么滑稽剧，而是一场用生命做装点的残酷游戏。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狭窄的船舱内炸响……

胖子一只

第二十五章 正中靶心（下）

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在狭窄的船舱内炸响，那声音因为回声而放大，带着金属的颤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巨响像是抽在所有人身上的鞭子，让他们下意识的一抖。有几个人已经顾不上会不会吸引到阿戈尔的注意，尖叫着抱头趴在地上了。
等到尘埃落定，他们才有胆量观察结果。墙壁上，女人的耳朵旁，正冒着淡淡的青烟：第一发子弹只是在墙壁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凹坑，仿佛是对墙壁进行了无意义的惩罚。
女人几乎要站不直了，她用手支撑着身后的墙壁才勉强地维持着站姿。
第一发未能命中却没有减少阿戈尔的兴致，他用大拇指扳动击锤，再一次瞄准。
手枪的炸响第二次迸发，这一次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在狭闭的空间里回荡，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令人心肝发颤的寒意。
第二发子弹，残忍地击中了那个奴隶的腿部，汩汩鲜血从子弹撕开的小洞中流出。
阿戈尔对于自己引发的痛苦和恐惧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反而在他那扭曲的脸上，可以看到一种残忍的满足，就像是一个孩子用开水捣毁了一处蚁穴，用盐杀死了一只蜗牛。
可怜的奴隶终于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她头上的苹果则跳动地滚远了。
卡伦低下头，看着那一路滚到自己脚边的苹果。此刻它还在晃动，一侧已经是成熟的鲜艳殷红，在这一侧，被咬了一口的缺口已经氧化发黑；另一侧则尚且青色，光滑的表皮透着果蜡的滑腻。
阿戈尔哈哈大笑：“你们说这是脱靶还是正中靶心？”
他又是一枪打在了呻吟着的奴隶的另一只腿上，引起她的又一阵哀嚎。
两枪的弹孔对称，很明显，虽然阿戈尔喝了酒，但他还没有喝醉到瞄不准的程度。
这三枪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第一枪不命中，但是要保证近失，这样既能够在精神上施压，又能够让受害者产生侥幸的心理，要是接下来他还是这样因为醉酒，准头大失，没准就可以全身而退了不是吗？
第二枪则要命中，但是不能致命，至少不能在短时间内杀了她。这样，能够在心理上碾碎对方的侥幸心理，让其精神崩溃。另一方面，能够尽可能地让对方经受肉体上痛苦的折磨。为此，他还特地避开了大腿上的主要血管。
第三枪则是通过展现自己的射击精准度，来告诉围观的所有奴隶：“是的，我就是在戏耍你们，用你们的痛苦来取乐。”
他想，这些蛆虫们心里一开始一定是愤怒至极——毕竟没有人能轻易接受自己的性命被当做玩具——但是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最终他们会更加卑微，更加下贱，就像符合他们应有的地位一样。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了世间一切事物都无法比拟的快乐。那种纯粹的，单纯的快乐，让他几乎想要流泪。
不过，也差不多该给这场喜剧画上句号了。让他们明白自己的无能和无力。为此，他甚至感到自己的腹下都灼热起来了。
“太糟糕了，”他假模假式地摇了摇头，惋惜对方的失误，“你还是把苹果弄掉了。”
他抬起枪，这一次瞄准了躺倒在地，涕泗横流的女人的头。
卡伦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鼓，在他耳边不停地轰鸣，每一次跳动都似乎在促使他迈出前往未知的一步。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进入了慢动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对眼睛投射过来的重量——那是恐惧、是期待，也是一种无声的呼唤，所有这些情绪犹如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此刻，老人的话语响若洪钟。
“你是要躺在那儿，把血咽下去；”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苹果，红色的那面果皮仿佛要流出血来。
”还是要站起来，把它吐出来，然后让那些人流血？”
耳边那掩盖了周遭一切声响的轰鸣戛然而止，所有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中枪的女人嘶嘶的喘气声，鲜血沿着甲板蔓延的细响，甚至是旁边的奴隶们看到阿戈尔抬起枪时，不忍的吸气声……
还有击锤被扳动时，成功复位的咔哒声。
一声脆响。
在船舱里回荡的，并不是左轮手枪的剧烈枪声，而是更加悦耳，更加清脆，更加多汁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啃苹果，还是满满的一大口。
所有人都愕然地向声音的来源转头，像是跟着指挥家的指挥棒动作的乐队，就连阿戈尔也不例外。
于是出现在整个船舱人们视线的焦点处的，是正在细细地咀嚼着苹果果肉的卡伦。他手里的苹果，青涩的那一面此时开了个半圆形的大口，而他的嘴边则是还泛着光的甜美果汁。
奴隶们瞪大眼睛，不止一个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无他，实在是卡伦吃苹果的样子，像是在品尝着什么珍馐美味，实在看着就太香了。
此时他们都忘了危险仍然存在，只想着要是自己也能吃上一口就好了。
这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突然，太过出乎暴君的预料，完全偏离了他的计划，甚至让他震惊得暂时失去了愤怒的能力。
不过很快，奴隶们都迅速反应过来卡伦做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于是惊恐的人群立刻向远离他的方向散去。
卡伦的身边像是有什么杀人的毒气一般，成了真空区。尤其是卡伦与阿戈尔之间的奴隶，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两侧爬开。
而卡伦则不慌不忙，像是分开红海的先知一样，从中走去。直到他来到阿戈尔与中枪的女人中间。
他面对着阿戈尔，把嘴里的果肉咽下，笑了笑说道：“不觉得浪费吗？”
从震惊中回神的阿戈尔，暴怒已充满了他的胸膛。他的脸上青筋暴露，红色则肉眼可见地从脖子爬上了面部，话语如石缝中的狂风从他的嘴中挤出：
“想要当英雄？我成全你！”
他把枪口抬高，对准面前不自量力的蝼蚁。

胖子一只

第二十六章 资本与暴徒（上）
空气沉重如铅，那些承受不了的人们，已屏住了呼吸，怕一张口，便将周围所有的沉闷都吞入胸腔。
面前黑洞洞的枪口深邃，卡伦觉得只要用力，自己就能看见最深处黄澄澄的弹头。
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坚如磐石，直勾勾地望着暴怒得要失去控制的阿戈尔。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面孔若刀劈斧削。明暗交错间，他的下颌坚硬胜过钢铁。
他身上的那些伤疤狰狞，恍惚间好似游龙。
两人中间的吊灯微微闪烁，让一双影子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拖得老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他的思维从未如此清晰过。那些过去的画面如同飓风中的残片在他的脑海中掠过：那些在真空中变得惨白而僵硬的尸体，隆朗在迷茫中定格的眼神，那被用来取乐当做支架的可怜女人……
他曾感到不解，人已驯服如此，为何还要鞭挞他们的肉体，践踏他们的尊严，用死亡去威吓他们？
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找到答案了，当他想到这答案的时候，他便心中笃定，这必然是无需修改的真相：
正因他们驯服如此，忍受了鞭挞也不敢抬起头颅，遭到了践踏也不奋起反抗，他们便必然要承受施暴者给予他们的唯一命运——死亡。
因为当人这一事物的价值被其自身所否定，那么它必然跌穿底线，为他者所蔑视和忽视。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无视了对准自己的枪口，脸上神色不变，把苹果在手里抛了抛：“你认为我是在说这颗苹果？”
“我还没有那么小家子气。”他摇了摇头，抢在阿戈尔之前自问自答。
“我不认为我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吃苹果，”阿戈尔微微偏过头，侧视着卡伦，“低级债务工人82号。”
“不，我的好船长，就像我已经说道，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浪费这艘船上宝贵的果蔬补给。”卡伦对阿戈尔即将爆发的迹象视而不见，“我认为德雷文先生还不至于如此小气。当然，假若你像现在一样继续浪费这艘船上的重要资产，那就不一定了。”
“重要资产？你在说什么？”阿戈尔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卡伦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向着船舱里的其他奴隶比了比：“我们。我们就是德雷文先生的重要资产。”
“你们？你们这些虫子都不如的下贱东西？”阿戈尔被这话逗笑了，不过他不仅没有移开手枪，反倒把枪口向前顶了顶，威胁道，“那你不如猜一猜，我现在就把你这‘重要资产’杀了，德雷文会不会在意。”
周围所有人的呼吸都暂停了，他们的目光在卡伦和阿戈尔之间转换，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新的情绪所取代——一种稀薄的希望。
阿塔曼和乔拉相视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他们的动作虽然微小，却如同滚雪球一般，激发了其他奴隶的勇气。
先是卢戈兴奋地跳起来，恐惧和激动混合在一起，让他的双腿抑制不住地颤抖。然后是阿列克谢，沉默寡言的壮汉一言不发地跟着走向卡伦。
在他们背后，更多的人如同雨后的春笋一样站了起来。他们确实在恐惧，在犹豫，但是站在所有人之中，他们能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像是细雨滋润干涸土地一样，勇气的萌芽在其中破土而出。
阿塔曼和乔拉把手放在卡伦肩头，他们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
船舱内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每个人都在注视着阿戈尔的反应，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卡伦的心跳在胸口狂跳，但他的眼神没有退缩，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战斗，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抗争——为了尊严，为了生存。
卡伦的声音平稳，恐怕盖乌斯公司豢养的职业律师也不会做的比他更好了：“据我所知，就像你所说的，我们是‘债务工人’。也就是说，在偿清债务之前，我们是盖乌斯·德雷文先生下属矿业公司的资产。”
“更准确地说，我们被归类在人力资源下属的H12类资产里。”他冷静地补充道。
“那又怎样？如果你们真的那么重要，德雷文会把你们当作消耗品送来这里当苦力？别做梦了。”阿戈尔嗤笑着，他现在有些改变主意了，这几个狗东西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笑料，“就算你们是‘重要资产’又如何，德雷文先生授权了我来全权管理这艘船。”
“明白全权是什么意思吗，贱种们。意思就是我说你们意图逃跑，你们就是意图逃跑了，我想怎么玩你们就怎么玩。”暴君语带不屑地嘲笑着眼前的奴工们。
说完，他威胁似的用眼神绕过卡伦，一个个地瞪视着他身后的奴隶们。在他那让人皮肤刺痛的视线扫视下，不少人不安地左右挪动，希望能够躲到别人的背后。
而阿戈尔见此，十分满意他们的反应，脸上又露出了些许笑意。这意味着他的权威仍然在这些奴才中拥有着莫大的威力。
尽管他也不认为一个螳臂当车的傻瓜，说上几句痴人妄想般的梦话，就能让这些玛雅苏拉贱民的软骨头硬起来，但是能够明确地确认这一点还是让他颇为安心。
卡伦却并不慌乱，如果阿戈尔仍然只是以盖乌斯的授权作为依据，那么就完全没有超出他计划的范围。他最担心的，还是阿戈尔对那落迦号的控制，源自于盖乌斯的私人关系。例如因为两人的交情，盖乌斯将那落迦号赠予了阿戈尔。
不过既然双方仍然是上下级的关系，就好办多了。
“你当然拥有处置这艘船上乘员‘完全的’权利，船长大人。”他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尽量不让话语显得讽刺，“但是其前提是你的行为有利于德雷文先生的矿业公司进行盈利。”
尽管刚才阿戈尔还觉得对方的行为十分有娱乐性，但是现在他有点失去耐心了。他对那些总是说些他听得半懂不懂话的人向来没什么耐心——除了盖乌斯·德雷文大人，他对此人向来尊敬有加，一半是出于对方权势的忌惮，一半则是出于他那种动物本能产生的畏惧。
他不耐烦地问道：“你绕来绕去的到底想要说什么？”
“你首先需要明确一点，即在你对任意一名工人进行处决前，他所产出的利润是否能够覆盖他违规行为造成的损失。”卡伦一板一眼地进行着解释，“否则，你的行为就是在对公司造成亏损，你的做法会被归为‘管理失误’。”
“其次，在不对公司造成亏损的基础上，你需要确保每一位工人所创造的价值能够至少等于公司对工人产出的单位利润的期望值，否则你会被评估为‘经营不善’”
“你说话的语气就好像自己是公司的股东一样。”阿戈尔讽刺着卡伦。
卡伦微笑了一下，像是因为对方的赞美而羞涩了一样：“您过奖了，我一直认为作为公司资产的一部分，从公司的利益出发是我的责任。”

胖子一只

第二十七章 资本与暴徒（下）

阿戈尔哑口无言，对方滑溜溜的态度让他大感烦躁。
“另一方面，您似乎对我的话误解颇深。”卡伦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毕竟，我这也是在为您分忧啊。”
如果说之前对方软绵绵的话语让他无处着力，只是让他感到烦躁，现在对方作为一个地位下贱的奴隶，却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表情，就是让他觉得受到羞辱了。
恼怒到了这种地步，他反倒也不急着要让对方立刻付出代价了。他倒要坐稳了，好好看看对方是在耍什么花招。
然后，等到对方自认为手牌尽出，计策奏效自信满满的时候，再狠狠地将对手打倒在地。没什么比自己靴子下，对手那张错愕惊慌的表情更让他愉悦的了。
“之后还要让他尝尽痛苦，求死不得。”他畅想着卡伦的下场。
既然知道稍后会有一场丰厚的盛宴，那么就算前菜略微让人不满，也没有那么难忍了。像是戴着餐巾，咬着叉子的孩子，阿戈尔满怀期盼地希望对方能够将自己的胡言乱语持续下去。
他大度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那你就给我说说，你是怎么为我分忧的吧。”
卡伦识趣地致意感谢，随后开始了他的‘进谏’：“如果我并没有看错的话，那么您对于这位——”
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女人。尽管脸色苍白，但是在人群的掩护和遮蔽下，已经有人为她简单地包扎了伤口，至少血是止住了。
“——低级债务工人97号，所进行的惩罚，实际上的主要原因是您的醉酒，或者进行娱乐，更有可能的是二者兼有之？”
“呃，是的。”无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直接说出来还是让阿戈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更不用说他可不习惯让别人来问自己问题。
而看出来这一点的卡伦，则快速接上话：“那么这难道不是上述规定中的‘管理失误’吗？！您险些为了个人的享乐而损伤了公司的利润啊，船长大人，幸亏我及时对您提出了建议，这才让您免于铸成大错啊。”
“而这，难道不是为您殚精竭虑的体现吗？”卡伦痛心疾首地反问。
这倒是让暴君不太好反驳了，对方那副爱之深责之切的样子让他都不禁在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对方真是想要讨好自己不成？
不过他很快念头一转，冲着面前的人们挥了挥手里的枪：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难道你们现在吃了熊心豹子胆，跑出来聚众反对我，不是违规行为吗？那我把你们全部处决了怎么样啊？”
在他大开大合地挥舞着手枪的时候，被指到的人，难免瑟缩一下，像是躲避着无形的刀刃。
“您说笑了，您怎么会将我们全部处决呢？”卡伦则继续面不改色地说着，“毕竟，这不就是触犯了之前所说的第二项‘经营不善’了吗？”
阿戈尔挥舞手枪的手一顿：“‘经营不善’？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胆大包天才酿成恶果吗？怎么能还关系到经营上面去了？”
“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当本次采矿作业刚开始的时候，船上有多少工人，而现在有多少工人。恐怕已经不如一开始人数的一半了吧。”卡伦循循善诱。
阿戈尔稍稍一回想，不禁点了点头。这几个月因为他连番加大工作强度，导致奴工的人数急剧下降。更不用提还有因为他的‘娱乐活动’而消耗的人数了。
于是卡伦顺着继续说下去：“那么请您继续想一想，假如想要维持当前采矿作业正常运转，需要多少工人呢？”
阿戈尔的脸色有些变了。确实，最近的采矿效率有些下降，他只是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奴工们都学会偷懒了，于是只是加大了‘鞭策’的力度。
现在想来，的确是人手不足造成的结果啊。不过要是……
“至于让船员们填补人力短缺，”卡伦像是读心一样，粉碎了阿戈尔脑海里还没成型的解决办法，“且不论他们愿不愿意和工人们承受相同的工作量。更重要的是，船员签订的，都是根据霸主星际航行管理局提供的标准模版合同。”
“而根据标准海员合同，进行规定工作内容外的劳动，雇主需要支付双倍合同所设工资。同时，进行附录所列出的危险作业时，雇主必须提供特别危险津贴。”
“而据我所知，采矿作业正是附录中的一项。”
要不然盖乌斯也不会采用奴工采矿来降低人力成本，卡伦心里想着，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卡伦乘胜追击：“倘若是船长您无法在定期时间内，为德雷文先生提供足够的盈利，他的心情恐怕不会太美；而若是您按期上交了足额的利润，但是却获知因为您的错误决策，现在德雷文先生需要多支付两到三倍的船员工资，恐怕他会大发雷霆吧。”
阿戈尔瞠目结舌，空着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揪起自己的胡子了：“盖乌斯他……盖乌斯不会怪我的……”
“真的不会吗？”卡伦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倘若德雷文先生真如船长大人所说得信任您至此，恐怕也不会绕过您派遣一位野心勃勃的工程主管了吧。”
他的话一针见血，戳到了阿戈尔的软肋。对于这位工程主管，和这背后盖乌斯有可能的信任危机，一直是阿戈尔的心病。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心下焦躁不已。不过，该说是野兽直觉的敏锐吗，他凭着本能地行动了。
于是本已经放松下来的人群看到阿戈尔再一次猛地将枪口对准了卡伦：“我的确不能再处决太多人了，不过，杀上一个人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他那张狰狞到丑恶的嘴脸，活像是被逼到死角的野兽，任谁看到也知道他是动真格的。
见状不少奴隶或是反身逃跑，或是就地卧倒。然而还是有一定数量的奴工，尽管双腿打颤，却坚定不动。阿塔曼，乔拉等人，更是挺起胸膛，只觉得慷慨赴死就在今日。
奇怪的是，卡伦却仍然不为所动。
“可惜……”阿戈尔见状，手指开始用力。
而就在他扣动扳机前，船舱舱门处传来了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而卡伦有恃无恐的原因也出现在了舱门口。
“遗憾的是，我恐怕不得不恳请您停止对该公司资产的处置。”
传教士那闷响一样的声音响起。
卡伦顿时松了一口气，肩都有些塌下来了。
“这不关你的事！”阿戈尔暴躁地反驳着。
“实际上，这确实事关我的职责。介于你在此前多次的错误管理决策所造成的大量资产损失，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倘若该行为不能得到改善，我将在下一次补给的时候，对德雷文先生进行报告。”
阿戈尔沉默了片刻，握着枪的手下垂：“没必要麻烦盖乌斯，这种‘行为’会得到‘改善’的”
他艰难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把枪插回腰上的枪套，仰头喝了口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传教士的目光在卡伦身上顿了一顿，也转身离开了船舱。
随着沉重的舱门发出合拢的巨响，船舱里才响起工人们的欢呼声。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伊莱的声音在卡伦的脑海里响起。
【我知道。】他也集中注意力，通过对方为他安装的通讯芯片回答道。
卡伦的话像是石沉大海，对方一阵沉默。不过很快略带恼怒的女声就再次响起：
【下次至少提前说一声，穿着袍子想要走得快是很累的！】
卡伦的声音略带笑意：【下次一定。】

胖子一只

第二十八章 老兵不死（上）

舱门被用力地打开，一只靴子踏在了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舱内靴厚重而坚硬的鞋底被温暖的绒毛淹没了。
靴子的主人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于是当第二只靴子印在地摊上的时候，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房间里灯光明亮，暖黄色的光芒在屋内陈设的表面裹上了一层蜜糖。这是一间浸透了屋子主人过去影子的房间。
几件霸主的制式军礼服被熨得笔挺，灰色的布面上没有一丝灰尘，显然受到了很好的照料。排列得井井有条的军服上，一枚枚勋章在温暖的灯光下闪烁着疲倦的光芽，无声地讲述着过去的荣耀与战争留下的伤痕。
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摆满了所谓的“战利品”。为了让这些展品能够获得最好的灯光照射，也为了让观赏者能够从更多的角度欣赏它们，房间里的一切日用品都被排挤到了无人在意的边角，就连简陋的床铺，也被特意折叠立起，紧贴着墙壁安放。
与其说这是某个人日日夜夜生活的寝室，倒是更像某个狂热收藏家的私人展览馆。
而这展馆的展品也确实有资格让收藏它们的人为之狂热。
那些从被霸主征服的土地上带回的奇异物品，透露出一股异样的鲜活，仿佛上一秒，它还属于自己曾经主人。而现在它们唯一的目的就是为自己的征服者提供炫耀武力的凭据，或是帮他重新跳入记忆的河流，啜饮那令他怀恋的琼浆。
就譬如最显眼的，挂在墙壁上的猛兽颅骨。任何人进来的第一时间，视线就会被这巨物所捕获。它实在是太大了，要不是挂的很高，恐怕要占据半个屋子的空间。
房间的主人，阿戈尔·塔尔，缓缓地踱步走到那狰狞的庞大颅骨前。那早已死去的野兽遗骸的头颅，正用它空洞的眼窝俯视着它的杀害者。而阿戈尔则平淡地和它对视着。
就像他曾做过千百次的那样，他在自己的记忆中逆流而上，回忆着和这头骨有关的记忆。
那是在詹加拉（Jangala）整训的时候他和他的排一起猎杀到的猛兽。那个时候距离第十四军团抵达英仙座，霸主在薄昏星上正式建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霸主在萨马拉星系、鸦神星系和阿兹特兰星系等重要星系的统治已经稳固。
不过那仍然是有的是仗打的好时候，霸主向核心星域的北方稳步扩张。阿戈尔就是在一次突袭任务之后，带着自己的排接到了返回鸦神星系的詹加拉进行整训的命令。
说是整训，其实实际上是为长时期作战的部队提供必要的休息。尤其是阿戈尔他们所在的陆战队，执行的任务伤亡率很高，每一次整训期间还要将补充的新兵整合进原有的部队中。
詹加拉所在的鸦神星系属于后方的农业以及有机物生产星球，被不少卢德教徒视为圣地，在这里不会有除了野外巡逻以外的军事任务。
当然，詹加拉上的野外巡逻也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大多数住在詹加拉上的人可不认为这里是圣地，毕竟这颗星球的生物圈对定居者充满了敌意。空气中飘飞的孢子让生物过滤面罩成了必备品，而疯狂蔓延的原始森林也不断侵蚀着人类的活动范围，需要定期的轨道轰炸来进行灼烧。
这些茂密得极度危险的森林里的野兽也不例外。野外巡逻的最小单位是排，并且严格禁止任何人脱离视野范围单独行动。各种关于士兵躲到树后面上个厕所就消失不见的传说屡见不鲜。
而那次阿戈尔他们遭遇的野兽更是格外凶猛。当地的一个种植园多次报告遇袭，这本身在詹加拉上不是什么奇事，但他们的报告则匪夷所思。
报告声称袭击种植园的野兽只有一只，但那是一只巨大的动物，身长二十米以上，光是脑袋就有小型穿梭机那么大。
更恐怖的是，这畜生浑身甲壳，只是一次冲撞就像重型坦克一样突破了种植园加强过的围墙。
因此驻詹加拉的霸主防卫军队在几次官僚化的推脱后，把这个棘手的任务交到了身为外来户的陆战队手里。
按照任务简报的要求，他们需要深入丛林，找到这巨怪的栖息地，然后为轨道舰队提供打击坐标。然而阿戈尔敏锐地意识到这是将当下磨合不佳的部队进行整合的绝佳机会。更不用说，他确实想要亲手杀死这样一只恐怖的猛兽。
于是当他们找到动物的老巢之后，阿戈尔宣布了他的围猎计划。新兵们犹豫不已，但是老兵们哂笑着告诉他们，在打猎这件事上，他们永远可以信任老排长——因为他来自薄昏星，来自薄昏星受诅咒的地方。
他们和这畜生在方圆上百公里的原始森林里斗智斗勇，最终双方都疲惫不堪。不过优势在人类一边，因为巨兽已经伤痕累累了。
阿戈尔料定这野兽会殊死一搏，因此定下了埋伏计划。就在巨兽从林线里冲出，袭击陆战队排的营地时，他从高耸的树木上一跃而下，跳到巨兽的背上。
他像是驯服烈马的牛仔，不过这次他手里是足以切削坦克装甲的锋利刀剑。他在野兽的挣扎中切开它的骨甲，把手雷塞进它的背里。
在野兽垂死的哀嚎和漫天的血雨中，阿戈尔宣布了他对这战利品的所有权。
阿戈尔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不过转瞬即逝。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件藏品。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朴素的首饰盒，打开后拿起了一个穿着的獠牙的细绳吊坠。
他的确擅长打猎，因为他来自薄昏星。在这颗近乎被潮汐锁定的星球上，每年只有一昼夜流逝，这导致了极端的冬夜和夏日，中间还有温和的黄昏时段。
星球上的显赫家族赞助的太阳镜和恒星罩只为自己的领地提供光照或遮光。而失宠者和穷人则居住在黄昏边缘地区，在那里必须全力忍受夏-昼/冬-夜缓慢季节周期的严酷气候变化。
阿戈尔就是在一个穷困得屋子漏风的家庭出生的。

胖子一只

第二十九章 老兵不死（下）

阿戈尔就是在一个穷困得屋子漏风的家庭出生的。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手艺，想要维持生活，就只能女的去干些杂活，男的出去狩猎。
母亲的手指粗糙，满是伤痕。带着他狩猎的父亲沉默寡言，几个星期不说一字都是常事。
阿戈尔记得那是特别寒冷的一年，也是他们家最艰难的一年。母亲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父亲被野兽咬伤，瘸了一条腿。
阿戈尔一个人走进积雪最深处齐腰的雪原中。三天后，当人们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拖着一头死狼倒在了家门口。
他没能找到猎物，相反一走进荒野就被狼群盯上了。薄昏星本身是没有狼的，但是贵族们围猎的时候，总要有些刺激的猎物吧。然而对于没有护甲也没有枪械的穷人来说，狼群是致命的。
不过阿戈尔不仅活了下来，他用双手扼死了一只不慎落单的狼，然后一路逃脱狼群的围猎，带着战利品回到了家。
就这样，最艰难的一年过去了，而他也像薄昏星上所有想要翻身的穷人的孩子一样，进入了霸主军队。凭着他那种原始本能，获得了进入军官学校进修的机会，最终成功成为了军官。
那只给他留下第一道伤疤的狼，被他当做人生的转折点。它的獠牙也被做成吊坠，这么多年用心地带在身边。
看着躺在掌心里泛黄的狼牙，阿戈尔不禁有些恍惚。他用力回忆，但是母亲和父亲的面孔还是那么模糊，似乎是后来记忆中的炮火纷飞，鲜血和硝烟将他们的面容磨去了。
他感到懊恼，曾经当他还是个士官的时候，他还经常给家里写信，但是后来成为军官之后，繁忙的文书工作和劳心费力的部队管理就占据了他的全部精力。
他们还活着吗？在薄昏星上，那个漏风的小屋里？不，他寄回去了不少钱，足够他们换个地方过活了。而且霸主军官的家属在当地总是饱受尊敬的人物。
然而，他现在不是霸主的军官了，甚至更糟。想到这里，他感到有些窒息。
在军队里，新兵总是备受欺凌，有时也不乏诉诸暴力的行为。但阿戈尔适应得很好，应该说是如鱼得水才对。他像是一块干燥的海绵，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暴力的各种形式，实践着将暴力作为娱乐工具的哲学。
这种哲学的实践在他成为霸主驻迈雅斯占领军的一员的时候达到了高潮。
当他们双脚踏在迈雅斯的地表时，这里已经是一片致命的黄沙了。环境崩溃、轨道站坠落的有毒材料和放射性的无人区，让玛雅苏拉的遗民们只能瑟缩地生活在那些作为难民营被修复的几个圆顶里。
于是当阿戈尔抵达的时候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为了一杯水，一碗营养糊而争斗，在肮脏的地上如畜生般撕打的人群；低矮的棚屋下身披破布的人们，从小孩到老人看向他们的眼睛中都射出仇恨的火焰。
毕竟在卢德左径的恐怖袭击之后，霸主强大的舰队转瞬即至，将玛雅苏拉人还在救灾的海军舰队消灭殆尽。恐怕是个人都知道霸主在其中起到了极为不名誉的作用。
但是阿戈尔并不为人们的敌意而担忧。相反，他真诚地拥抱这些敌意。
有时，他外出寻找那些游荡在黄沙中的遗民部落，然后以消灭玛雅苏拉残党的名义呼叫轨道打击；有时，他抓走某个难民，驾车驱赶他在沙漠中行军，直到可怜人的皮肤变得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地；有时他随机地突袭某一处难民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违禁品塞进难民的小屋子里。然后愉快地捏着他们的嘴，一颗一颗撬走他们的牙齿。
他看着桌子上放在绒布里的一颗金牙。金子对他一文不值，但是每次看到这颗金牙，他就能想到这颗牙前主人在自己孩子面前努力忍耐着惨叫的滑稽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作为报答，他当着男人的面，把他父母、妻子和女儿一一杀死。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好时光。
不过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占领军当局或许可以为了震慑当地居民一时容忍这种暴行，但是一旦局势向着更稳定发展，这种会激怒当地民众的行为就变得不可原谅起来。
于是军队中有小道消息称，霸主占领政府有将阿戈尔送上军事法庭进行公开审判的计划。对此，军中不乏阿戈尔的同情者，他们及时地伸出援手，帮助阿戈尔在被起诉之前逃离了军队。
不过，这也没能对他的境况改善太多，毕竟他只是从军中的败类变成了逃兵而已。
对此，他不敢怨恨霸主当局，毕竟进入军队切实地改变了他人生的境况。他转而将满腔的怒火和仇恨倒在了玛雅苏拉人头上。在他眼里，因为这些贱民而倒台，实在是羞辱至极。因此这些人算得上是导致他不得不离开心爱的军队的罪魁祸首。
他在几个非法的轨道站徘徊了一段时间，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人，市场总是有着巨大的需求。在干出几单打出名声的生意后，他在一个退役的军中老朋友的帮助下搭上了盖乌斯·德雷文这条线。
对于急着在玛雅苏拉星系拓展他采矿业务的盖乌斯来说，一个能干脏活的黑手套是必不可少的，而阿戈尔则十分完美地胜任此项工作。
在盖乌斯于该星系站稳脚跟后，他就减少了非法活动的频率，因此，阿戈尔就被暂时‘封存’了起来。作为交换，盖乌斯交给了他一艘采矿船——对于他的矿业帝国来说，这不算什么——默许他的某些出格举动，不过他仍然需要按时上交足额的利润。
阿戈尔踱步来到舷窗前，外面深邃而漆黑的深空中，星辰点点。
他看到舷窗的倒影上，自己露出了冷笑。他确实应该冷笑。
此时此刻，那些蛆虫们恐怕还在回味着‘战胜’他的喜悦吧。然后，这种喜悦会带给他们希望，而希望则会让他们的心中滋生更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想起了上一次那个不屈的奴工，他的眼神让阿戈尔十分满意。不仅是他反抗时充满怒火的眼睛，计划叛乱时自信满满的眼睛，还是自己的同伴在面前被残忍地杀害时无能为力的眼睛，他都很满意。
现在他又感到一场宴席即将开始，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当然是要添上一把火，让珍馐来的更快更丰盛一些啊！
可惜上回他做的太过火了，引起了盖乌斯的不满，这一次，要做的更漂亮一些。
至于盖乌斯会有什么态度……
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胖子一只

第三十章 筹备

另一边，奴工们居住的货舱里，氛围从未有如此轻松过。
人们喜形于色，三三两两兴奋地小声交谈。受伤的女人身边则蹲着几个人，关心地询问着她伤势如何。这在此前是难以想象的事，人人都知道，看到被暴君折磨得半死的人，那你最好离他远点，否则下一个可能就是你。
但是现在，人们似乎第一次把阿戈尔和他的走狗们抛之脑后了。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卡伦一伙人此时则来到了角落里，这里满是繁复外露的管道和机器嗡鸣的声响，把声音稍微压低一些，便可以有效保持私密性。
几个人围成圆环，盘腿而坐。他们双目明亮地看着卡伦，就连阿塔曼也不免有些激动。
卢戈是最先憋不住的，他语速极快：“老天爷，你真是把我们给吓惨了！我还以为咱们活不过今天了。”
乔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有人当面顶撞阿戈尔，这还是第一次。”
阿塔曼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过，下次你应该知会我们一声，让大家伙有个准备。”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变得稍微严肃了些。
卡伦耸了耸肩，无奈说道：“抱歉，不过我其实也是临时起意，没事先计划什么。下次要是有类似的事情我会先通知大伙的。”
“活下来，是第一次。”盘腿坐着仍然像是一座小山的阿列克谢突然插嘴说道。
“啥？”他旁边的卢戈疑惑地扭头看他。
壮汉慢条斯理地解释着：“我是说不仅是第一次有人顶撞阿戈尔，而且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做之后活了下来。”
卢戈哭笑不得地用拳头锤了锤阿列克谢粗壮的手臂：“对对，星际熊，你补充得很及时。”
在看到大家都把劫后余生的情绪消化的差不多之后，卡伦觉得是时候说正事了。
他表情严肃，挺直腰杆：“我不得不给大伙泼个冷水。我们是不可能总是这样‘赢’下去的。说到底，我们的性命全都捏在阿戈尔这畜生的手上，他可以把类似今天的事做上无数次，总有一次会要了我们的命。”
“而且我猜，在今天之后，阿戈尔对我们的报复恐怕也会来得更快、更迅猛。我们不能再维持现状下去了。”
沉默笼罩了围坐着的众人，几人都低着头注视着甲板，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
阿塔曼对着卡伦微微颔首：“你说得对，卡伦。你有什么计划就说吧，大伙都听你的。”
其他三人闻言也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卡伦。
得到了阿塔曼的首肯，卡伦心中安定了不少，他需要这个凝聚在自己周围的小团体，最好是以自己为核心才好施展拳脚。但他对和作为实质上头领的阿塔曼发生冲突，心里十分抵触。
现在阿塔曼愿意退上一步，表达以卡伦为首的态度，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也体现了老人对卡伦的期许。这倒是让他顿感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
将脑海中的杂念抛开，卡伦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策划夺取飞船的计划。”
虽然心中对此隐隐有所预知，但是此时听到卡伦堂而皇之地将其宣之于口，还是不免让人感到心里发紧。
把面前数人各异的面色看在眼里，卡伦稍稍提高了音量：“我希望大家能够明白，假如我们什么都不做，阿戈尔也绝不会放过我们。而且他一定会用最缓慢最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我们，发泄他的怒火。”
他眼神平静而坚定：“我宁可死在通往自由的路上。”
“是啊，那样至少速度还比较快，痛苦比较少。”卢戈小声地嘀咕着。
卡伦笑了笑，表示赞同：“没错，这也是原因之一。”
阿塔曼是其中对卡伦做出的决定，接受的最快的。老人听到卡伦的‘起义宣言’后，眼也不眨，眉头也不皱一下。恐怕是他已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场合了吧。
他的话直截了当：“直接告诉我们都需要做些什么吧。我们都会尽自己所能。”
卡伦略微沉吟一下，开始简述他托付给老人的任务：
“阿塔曼，我需要你来筛选能够参加起义的同伴。虽然一般来说人数越多越好，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一旦出现告密者，就是灭顶之灾。就以刚才来看，我认为初步可以信任和我们一同站到最后的人；可以拉拢一开始站出来，但是没能坚持到最后的人，只要控制好他们能够获知的情报量就好；至于从一开始就袖手旁观的人……”
卡伦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像是把多余的感情甩了出去：“我们必须提防这些人。虽然大部分只是因为过于恐惧阿戈尔，但是也一定有不少怀着想要找机会讨好阿戈尔的投机者。一定要监控他们的状态，在最危急的时刻，不排除直接除掉他们的可能。”
他又把头转向乔拉：“乔拉，我想你能够安抚好已经被认定可以信任的同伴，注意关注他们的心理状态。起义事关重大，压力过大是难免的，我希望你能让他们保持好状态。”
“阿列克谢，我会把需要使用的工具交给你进行统筹。到时候还要评估计划中设计工程部分的可行性，这些就拜托你了。”
“我呢，我呢？总不能我一个人闲着吧。”卢戈迫不及待地询问。
“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最危险，卢戈，假如你不能接受也没问题。”卡伦有些担忧地说着。
“完全没问题，我天生就是干危险的活的料。”还没听卡伦说任务的详情，卢戈就拍着胸脯保证着。
“别急着答应，”卡伦抬手制止了他，“先听我说完。我需要你监控船上重要船员，主要是阿戈尔的行踪。”
话音未落，卢戈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不过海口已经夸下，哪有变卦的道理。不过他还是辩解道：“我也没办法掌握他的完全行踪啊，有些地方我们可去不了。”
“不用担心，”卡伦的话打断了他最后的挣扎，“我有办法补全限制区域的行踪监控，你只需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进行监视就好。”
话到了这份上，卢戈也只能点头应是了。
“具体的计划细节我会单独和你们每个人讨论设计你们任务的部分，这样就算发生泄密，可以控制规模，还可以更快找到叛徒。”
确认几个人都理解了自己的职责后。卡伦最后询问着意见。
这时，乔拉犹犹豫豫地提出了异议：“卡伦，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胖子一只

第三十一章 前事不忘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决定，卡伦。”乔拉抢在卡伦说话之前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正确的。”
看到乔拉的犹豫，卡伦不禁感到有些疑惑。他没法确定乔拉所说的正确，到底是指决策上的正确，还是道德上的正确性。
“没关系，乔拉。”原本已经站起身的卡伦见状，坐了回来，关心地问着，“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吗？”
乔拉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觉得，当你来的时候，船上的工人数量太少了？”
卡伦点了点头，他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他们这一批十个奴工到达之后，又陆续补充了几次奴工，采矿作业才得以顺利开展。
不过卡伦并没有多想过，他一直认为这是由于过高的工作强度和阿戈尔残忍的折磨，那落迦号的工人数量下降太快导致的。毕竟按照这种趋势，就如同他为阿戈尔分析的一样，那落迦号又要面临人手不足的窘境了。
现在听到乔拉提起，他觉得奇怪，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之所以船上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是因为已经发生过一次奴隶起义了。”乔拉说出了真相。
回想起船舱走廊内那些破损的管线，舰船装甲上明显的大修痕迹，角度低于标准的受损护盾发生器……这就说得通了，卡伦想。
不是被外侧的威胁袭击，而是发生了“内爆”。对于没有装甲保护的舱内船体结构，就算是步兵级别的火力也会对这些相对脆弱的“腑脏”造成严重的损害。
卡伦有些期待地询问着：“从那落迦号的情况来看，他们闹得不小。他们成功脱逃了？”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此时他面对着策划起义的压力，不免对有着同样想法的前辈有着不切实际的期待。
毕竟，就算没办法依葫芦画瓢，一次成功的前例总能为他们提供宝贵的经验。
然而，冰冷的事实让他失望了。
乔拉摇了摇头，面露悲伤地答道：“不，我们失败了。”
“都死了，参与叛乱的人，除了我们都被阿戈尔杀害了。”
他继续回忆着那场血腥的叛乱：“一开始也是一次阿戈尔的酷刑，也是像这次一样，他把被不幸选中的人当做玩具供他玩弄。”
“那一次他设计了一个障碍赛道，至少他是这么说的。其实那就是一个铁丝网，钢钉，刀片组成的森林。为了增加参与者受到的痛苦，他还拿着喷枪加热那些刑具。”
“他想要我们自己剥了自己的皮。就在他用枪逼着一个可怜人走进‘赛道’的时候，凯尔站了出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怀念和钦佩：“凯尔他，是个和你有些像的年轻人。他比你小一点，但是一样的勇敢，一样的无畏。随便是谁，只要看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孩子绝不会屈服于暴力。”
“他站出来，直视着阿戈尔，告诉他自己希望代替那个可怜人去参加‘障碍赛’。阿戈尔同意了，他还把所有的刀片都烧得通红。没人觉得他能活下来。”
“但他确实活下来了，虽然浑身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他就那样鲜血淋漓地站在阿戈尔的面前，告诉暴君；‘我完成了比赛，现在我的奖品在哪里？’”
卡伦也不免心驰神往，恨不得能够和这硬骨头成为朋友。
“可惜。”他心里想，而后面的故事，也果然符合他的猜测。
乔拉的眼睛，似乎在看着过去的景象，他的话像是微风般飘起：“从那一天起，凯尔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当他告诉我们，他要带着我们夺回我们的自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犹豫。”
“起义进行的非常顺利，我们用偷偷收集的采矿炸药，瘫痪了采矿船的引擎。往舰桥推进的路上也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我们甚至还杀死了几个船员，夺过了他们的枪！我从来没有离自由那么近过：只要进入舰桥，发出求救信号，我们就成功了！”
“然而当我们切开舰桥的舱门时，面前的是全副武装的阿戈尔，还有十几把对准狭窄通道的武器。阿戈尔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
“是陆战队的外骨骼全域作战服。”阿塔曼的声音打断了乔拉因为悲伤逐渐语无伦次的话语，“那狗东西有备而来。”
乔拉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已噙满了泪水：“一场屠杀，鲜血涂满了走廊。他并不急着把我们全部杀死，而是像玩弄自己猎物的猛兽一样把我们撵得到处跑。凯尔一直在怒吼，在尖叫，但当他嗓子都哑了的时候，他沉默了。”
“他给打垮了，阿戈尔把我们逼到角落里，说要当着他的面把我们杀干净。”阿塔曼抚摸着手背上的伤疤，故作平静的语气难掩悲伤，“除非他求饶。而他也求饶了。但他是为自己的性命求饶，希望用我们的性命换他的。”
老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是糊涂了，我们的命都在那畜生的手里，哪有什么换不换的。”
“阿戈尔一边大笑，一边把他的眼睛挖了出来。就这样，他死了。”阿塔曼像是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讲述着，“天知道为什么他放过我们，没人能理解那个疯子。”
在结束这次回忆时，阿塔曼说道：“我不怪凯尔，真的。我只可惜没办法亲手杀死他。”
乔拉已经泪流满面：“如果我们再一次起义，只是为阿戈尔提供另一场猎杀。那么我们还不如让这些可怜人在麻木中死亡。”
卡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这一切不会是没有意义的。我会吸取教训，最大程度降低伤亡。”
他扭过头问阿塔曼：“作战服有些棘手，还在船上吗？”
老人摇了摇头：“上一次阿戈尔用那具作战服在船舱里大闹，最后造成的损伤倒比我们还要多。盖乌斯已经在采矿船大修期间把作战服都封存在补给舰上了。”
“那就没问题了，”卡伦松了口气，却觉得自己有些头晕，只得强撑着继续解释，“而且这一次我们不指望求救信号。这种非法生意能进行这么久，盖乌斯肯定和迈雅斯的霸主占领军海军有勾结。”
阿塔曼皱起了眉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过，卡伦已经没法回应了。他偏着头，双眼紧闭，靠在墙上。
阿塔曼和乔拉见状快步来到他身边。阿塔曼在简单检查后，坐回了原位：“不用担心，也别动他。应该只是他的记忆突然开始恢复了。我们轮流守着他就好。”

胖子一只

第三十二章 梦，在燃烧（上）

“他们是左径恐怖分子，你还不明白吗？”
“太晚了……”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都是你的错！”
在灼热的黑暗中，卡伦的耳边回响着质问、怒吼和抽泣。他只感到烦躁，难道他就不能拥有哪怕一刻宁静？就不能永远地在这片黑暗中独自漂浮，永不返回？
“因为你不配不上它。”一个声音告诉他，平静中带着悲伤。
就算要求只不过是单纯的“不存在”？
“不。”平和，但是回答得迅速而坚定。
就算只是一瞬间一须臾？
“不。”毫无改变，就算被问上千遍百遍，回答也不会改变。
那么至少要告诉我为什么吧？为什么我要遭受这种永不止息的酷刑，而刑具是我的良心？难道我犯下的罪，连死亡也无法偿清？
片刻的沉默，那流着泪的滚烫声音传来，哀伤胜过一万次叹息。他说：
“自己去看。”
话音刚落，卡伦便开始下坠。尽管身处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参照，但是他就是感到，自己在下坠。速度越来越快，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拉长的面团，直到撞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
头晕目眩中，他抬起头，自己已不再被黑暗环绕。
冰冷的金属甲板痛苦地颤动着，墙壁外层已经脱落，泄漏的管道喷射着致命的高温气体，断裂的线路挥洒着电火花，空气焦臭。这是一艘垂死的舰船。
没有损管小组的急促奔跑声，没有伤员的呻吟，没有舰内广播里的焦急命令，甚至没有颜色令人不安的应急灯。这是一艘被放弃的舰船。
除非这艘船本就不需要这些东西来运转。
卡伦扶着身边大概高至膝盖的金属台，艰难地起身。他打量着面前盛放着溶液的半透明容器。
容器倾斜着排放，长度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躺进去，像是一个充满了淡黄胶质黏液的茧。一根末端有着复杂插头的半米短线在里面漂浮，像是一条死去已久的海蛇。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面目全非的脑机接口。尽管他自己看不到，但他就是有种预感，这条短线是用来连接自己的接口的。
“你还是来了，”一个疲倦的声音在他的背后突兀的响起，“在你做了所有这些事后。”
卡伦身上汗毛直立，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舱室里还有一个人。他艰难地转过身去，他的身体尽全力阻止着他这么做，像是不愿面对那声音的主人。
他面对说话的男人。那人站在黑暗当中，难怪自己没有察觉到他。他像是一具早已失去活力的尸体。
男人略微抬起头，让自己的半张脸露出在昏暗的灯光中。那是一个饱受折磨的中年黑人的脸。折磨他的并不是某一种刑具，折磨他的是一刻不能停歇的战斗，一错再错的压力。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卡伦，那像是被血痂粘住的嘴再一次张开，声音嘶哑：“你仍然不愿放弃吗？”
“不愿意放弃什么？”卡伦警惕地提问。
“从一开始就太晚了。”他仍然看着卡伦，混沌的眼中透露出祈求，再一次发问，“你仍然不愿放弃吗？”
假如我甚至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的话，那么你想放弃就放弃吧。卡伦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但是却以另一种几乎陌生的姿态说着，那声音里有着他没有的固执：
“不，我不会放弃。因为这是我的使命。”他听见自己用反常的平静拒绝了对方最后的恳求，“我会保护我的家园，即使已是徒劳。”
他看到，听到“自己”的回答之后，面前的男人表情不变，但是分明已经绝望。突然，男人的脸痉挛着，那些肌肉扯弄着他伤痕累累的面皮，撕开了已经结痂的伤口，让这张面孔顿时鲜血淋漓。
他先是微笑，然后哂笑，最后大笑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泪流满面。
“哈哈！是吗？”在他的笑声中，语无伦次的话语成了碎片，“你的使命，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男人那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他，里面装满了愤怒和悲伤：
“那么就去完成你的使命吧！”
话音刚落，他就以超出他那具灯枯油尽的躯体极限的速度向卡伦冲来。卡伦下意识地想要向旁边躲开，但是不知为何，他的脚像是钉在了原地。
他就这么看着绝望的男人像是一头牛一样撞在了他身上。
他向后跌倒，摔向身后盛满液体的荚舱。
冰冷的胶体先是淹没了他的身体，然后没过他的面部。
粘滑的胶体挤出他气管和肺部的空气，填满了他的胸腔。但预料中的溺水并没有出现。相反，这感觉比在空气中呼吸更加轻松，更加甜美。
身后的海蛇死而复生，带起一串细小的气泡，向他脑后游去。
他感到脖颈一凉，一种过电般的感觉从后颈处顺着神经蔓延。舌头下漫起一股金属的腥味。在这线缆的另一头，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吸引着他。
他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
苏醒的时候，卡伦感到自己正坐在椅子上，姿势很难称得上舒适：椅面坚硬冰凉，椅背比直，和椅面的夹角让人没办法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
他试着活动自己的四肢，但是却没有成功。双手被椅子扶手上的铁环固定，双脚则被拷在椅子腿上。
像是个受审的犯人。
他打量着周围。脚下不再是冰冷的金属甲板，这让他松了口气，这么久，他几乎已经忘了踩在甲板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感觉了。
棕色的木地板整齐地延伸着，直到被刷了漆面的厚重木桌挡住。木桌在他的两侧四五米处，前后长将近十米，看起来像是给案件双方的相关人员准备的，而再往后边则是阶梯状的布局，不像是法庭，倒像是远古时代供贵人取乐的斗兽场中的布局。那恐怕是留给观众们的坐席。
角落里放着几盆绿植，点缀在庄严肃穆的空间中。
正前方的木台高大，比卡伦要高上许多。因为行动受限，他不得不努力向后伸着脖子，仰起头向上观察着。
那里已经坐着一个人了。那人影此时正无言地俯视着他。因为背光整张脸都掩埋在阴影中。
“你失败了吗？”

胖子一只

第三十三章 梦，在燃烧（下）

“你失败了吗？”苍老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像是彻骨的河水从瀑布的顶端泼下。
“失败？失败什么？该死，至少要让我知道你在问什么吧”卡伦想着，不禁感到烦躁从心底升起，他厌倦了这种藏头露尾对暗号一样的回忆。
但是他的嘴继续忤逆着他的意志：“我...我尽了全力。我试图阻止灾难，但...时间，时间总是不够。”
铁一样冰冷的声音充满责备：“全力？你就这点能耐吗，卡伦？”
卡伦百分之一百二地憎恨从自己嘴里不受控制脱离的懦弱话语：“但我...我确信我在做正确的事。我以为我能阻止它，如果给我更多时间……”
审判者无情地打断了他，声音更加严厉，他几乎是斥责般地说道：“时间？你浪费了我们赋予你的所有时间，卡伦。你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未能看清真正的危机。”
“所以……所有的努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像是一个长得像自己，说话像自己，但绝对不是自己的拟态怪物，“所有的牺牲...都是徒劳的？”
审判者的身体前倾，他的声音冷酷，回答坚定：“那么你就必须面对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失败了吗？”
“我失败了吗？”他低着头喃喃自语。
他感到身边的空气渐渐变得温暖，很快就越过了让人舒适的温度线，转而滚烫灼热。角落的盆栽在炙烤下焦黄发臭。所有的木桌都在燃烧，在每一片熊熊烈火之后，都是一张模糊的面孔。
观众席人满为患，男女老少充塞其间，他们都站了起来。高温空气扭曲了他们的面容，但掩盖不了他们的话语。
他们问：“你失败了吗？”
卡伦低着头，在他心中的愧疚之间，有愤怒在萌发。他握紧了扶手，猛地抬头，拽得四肢上的铁链劈啪作响。
他冲着那高踞于审判席上的人影怒吼：“如果你要审判我，那么就告诉我我的罪名！”
他看到在橘红色的火光中，审判者的面孔若隐若现。那是一张中年人因为悲伤而憔悴得苍老的面庞。曾经被修剪地整齐干净的胡须如今肆意生长，而花白的头发干枯杂乱。他的双眼下紫黑的眼袋沉重。他的双眼失望中带着责备。
他看着卡伦，开口说道：“那么你就自己去看吧，我的孩子。”
然后他就消失了。连同让人不适的椅子、高台、木桌、观众还有火焰一起从卡伦的面前消失了。
转眼间，他就站在了一个船舱里，面前是一整块巨大的透明舷窗，上面有一道浓稠的血迹。
血迹向下延伸，像是有人把它涂在舷窗上。涂鸦者并不难找。一个身穿印着卢德左径徽记的浅绿色罩袍的男人靠坐在舷窗上。他的作战服腹部开着洞，汩汩流出的鲜血此时已经不再流动。
更奇特的是他面目全非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船舱里没有光源，唯一的光线来自于舷窗外的星球。
一颗正在燃烧的星球。迈雅斯在燃烧。
因为爆炸而喷溅的轨道站结构碎片遍布这颗行星的整个轨道空间。里面夹杂着曾居住在此的居民安宁生活的残片。甚至是无辜的居民本身。
他看到一具双眼圆瞪，大张着嘴的尸体从舷窗前缓缓地飘过。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她紧紧地把双臂抱在胸前，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她的尸体旋转着，露出了怀抱中的宝物。一个婴儿，一个死去的婴儿。
卡伦感到自己快要没办法呼吸了，每一口进入他肺部的空气都在折磨着他。
尸体慢慢地消失在了舷窗前。他用手轻轻地触碰舷窗，但又不敢太过用力，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眼前的东西。
巨大的伤口撕开了星球蔚蓝与翠绿相间的地表。轨道站坠毁的残骸在再入时四分五裂，抛洒在长达上万公里，宽达几千公里的区域。
构成轨道站的材料在燃烧时释放着大量的有害气体。反物质燃料燃烧时无法扑灭的熊熊火焰在横跨整颗星球的狭长地带被点燃，将一座座城市融化。致命的反应堆在地面爆炸，在本就如同炼狱般的伤痕上点起一朵朵亮橘色的光斑。
他心里清楚，这些地带将成为杀死每一个误入者的无人区。然而，此时此刻对于迈雅斯人而言，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迈雅斯那经过数代人精心调制的天堂气候崩溃了。覆盖整个大陆的风暴正在逐渐成型。沸腾的海洋中酝酿的巨浪，即使是在轨道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只有黄沙留下，还有狂风呼啸。
迈雅斯在燃烧。一同燃烧的，是其上的人民，是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迷茫，他们的梦想。所有的一切都在毁灭一切的狱火中化作昨日的灰烬，没人见证，无人铭记。从今日直到永远，搅动这个被谋杀的世界的将只有永不停歇的风暴。
“啊。”卡伦张开了嘴，这一回没有任何东西在扭曲着他的意志行动。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他的声音像是还未学会说话咿咿呀呀的稚童，又像是只能发出喑哑叫声的哑巴。
像是回应他不能称之为话语的叫声，他又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整齐的草坪在黄昏下安静地等待落日，不远处低矮的坡上是一棵已经长得茂盛的苹果树，它的枝头上满是果实。
在树下，一个人背对着他。
他向那个人影走去，当视野足够清晰的时候，他看到，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她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他加快了步伐。但在远方，那连绵的血色晚霞中，一颗颗燃烧的流星穿破了云层，它们簇拥着的，是轨道站的主体。那庞然大物从地上望去，遮蔽了整片天空。
卡伦开始奔跑，他必须要更快，再快一点！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他向着女孩的身影伸出手，而女孩也回过了头。点燃了整片天空的火焰在她的背后和晚霞连成一片。
先是猛烈的冲击波，让卡伦几乎睁不开眼。白色的衣裙翻飞。
然后是飞速横扫而来的火云，在融化一切的空气中，白色的裙角燃烧。尽管已听不清任何声音，但卡伦看到了女孩的嘴唇微微动着。
“骗子。”她说。
然后火焰吞没了他们。
-----------------
“你看到了吗？”那最开始的声音问着他。
此时，卡伦的眼前，一艘伤痕累累的舰船在太空中静静地漂浮。舰船的形状类似“工”字形——锤头级驱逐舰。
军舰的背后，在袭击中脱离了迈雅斯引力的恒星罩在玛雅苏拉主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在黑暗中，卡伦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巨兽，然后被牵引着，向现实飞去。这一次他没有抗议，只是沉默地接受。
因为他知道他活该受到如此刑罚，而且……
那肉做的囚笼永远等着你。

胖子一只

第三十四章 盟友（上）

从噩梦一般的回忆中惊醒，卡伦打了个哆嗦。
“找回记忆的感觉如何？”在旁边坐着的阿塔曼笑着问他。乔拉躺在他的旁边，已经睡着了。
“糟透了。”他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回答道，“我倒是宁愿我没想起来。”
阿塔曼耸了耸肩，语带同情：“有时候遗忘也是一种恩赐。”
“你说得对。还有，谢谢。”一看到醒来时的情景，卡伦心里就清楚，这是阿塔曼和乔拉两人在轮流看护他。
“没什么，同伴就是应该互相照看背后。”老人满不在乎地回答着。
卡伦望了望窗外，才想起来在这里根本就没法用恒星来进行计时，于是询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五六个小时吧。你也知道，星际熊自己做的那个钟不太准。”老人打了个哈欠，“乔拉守的上半夜，我也守了三个多小时了。”
听到这话，卡伦拍了拍阿塔曼的肩膀：“辛苦你们了，快睡一会吧，今天估计是因为阿戈尔受了教训，暂时不敢压榨的太狠了在这么久都没赶我们去上工。待会估计就该来人了。”
老人也没拒绝，顺势躺了下来：“你呢？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算了。我可是暂时没心情睡觉了。”卡伦摇了摇头，“再说了，我还有事情要做。”
“和‘那件事’有关？”
他点了点头：“对，我去给我们找一个盟友。”
-----------------
卡伦踏入医疗舱室，门在他的身后轻轻合拢，将他与走廊中的嘈杂隔绝。冷冽而清洁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味道，与船上其他部分的污浊杂乱截然不同。
看起来虽然船员们不把奴工的生命放在眼里，但是对自己的小命倒是十分珍惜。
先行进入的伊莱站在清亮洁白的灯光下等待，披着长袍的身影被光线挤压得单薄。
她隔着面具面对卡伦，充满未言之语。卡伦显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重量：一次重要的会面，能否争取到这位盟友对于他们的起义至关重要。
至少也要说服对方保持中立。
对方是否也隐约察觉到了自己的来意呢？毕竟自己先前与阿戈尔的直接冲突将矛盾公开化了。
对此卡伦不得而知，但是在话题正式揭开之前，他们之间还是保持着一种谨慎的沉默。
“先从别的话题开始吧，然后找机会切入正题。”他心里默默地想着，脑海里浮现着猫科动物在狩猎时从植被后逐渐接近猎物的场景。
似乎是他在自己的思路里沉浸了太久的缘故，伊莱首先打破了逐渐变得尴尬的沉默。
她的声音如同带着矿物味道的水滴在寂静中响起：“在台子上趴下吧，我需要先检查一下你接口的情况。”
闻言，卡伦顿时感觉有些棘手，毕竟趴在台子上就没办法看到对方的反应了。不能及时分析对方的情绪，这对之后的对话大大不利啊。
于是他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很快，他眼前一亮，在房间的墙上挂了一面镜子。
于是他拉过台子旁边软靠背的椅子，放在镜子前，面朝椅背坐了下来。高度正合适，他的下巴正好能放在椅背上，面前对着镜子和镜子前的桌子。
“来吧，”他看着镜子里的伊莱，“我坐着就好。”
伊莱有些犹豫，倒不是她不喜欢面对镜子，而是这原本是她打算进行检查时坐的椅子。
不过她决定不和对方计较了——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激怒对方，尤其是在双方都握有把柄的情况下。
于是她把盛着工具的托盘放在了镜子前的桌子上，拿着酒精棉给对方的脖子消毒。
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的酒精棉用的飞快。
船上可没什么给奴工洗澡的地方，要想让对方的皮肤干干净净地露出来可不容易。
在最后一块酒精棉用完时，她才勉强让要检查区域的卫生达到符合自己标准的水平。
伊莱摘下面具，带上视觉增强的辅助义眼。她看了一眼镜子，里面卡伦正盯着自己。她为对方的不识趣感到有些羞恼。
而卡伦则聚精会神地试图从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有用的情绪。
“情况怎么样？”他问道。
“不太好，我也只能保持你的情况不会恶化。”伊莱盯着眼前的脑机接口，小心翼翼地清除上面的灰尘，“要想彻底拆除或者恢复供能，你需要找专业的医生。我手头没有足够的设备。”
卡伦差点摇头，不过他很快制止了自己的动作：“多谢，不过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伊莱沉默了一下，像是太过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没听见一样。不过她还是回答道：“不需要谢我。我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都保持联络，阿戈尔总有机会报复你们，所以要小心。”
“探针。”她补充道，“最左边那个。”
卡伦保持脖颈不动，伸手拿起探针，反手递过去：“让病患当你的助手，这不太好吧。”
“这也是手术的一部分。”伊莱一边把探针细小的探头伸入插口，一边辩解，“我需要你保持清醒，最好不停地说话。这样才能在伤害到你神经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
他无奈地表示投降：“好吧好吧。那我该说点什么呢？”
他知道切入正题的时候到了：伊莱，我一直想问，你对这艘船...对我们这种生活，真的满意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探询的温柔，试图触及她心底未曾说出的不满。
伊莱略微停了一下，那一刻，她的表情里透出一丝意料之外的情绪，随即她有意避开了卡伦的目光，就像是在避开一道刺眼的光线。
“生活啊，”她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在这里，有谁能真正说自己感到满意呢？在英仙座没有真正的自由，卡伦，即使你逃离自己的监牢，也只不过是发现自己在一座更大的监狱里。”
卡伦轻轻地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伊莱言辞背后情绪的理解。即使对方在躲避他的目光，他还是盯着镜子里伊莱的双眼，试图缩短那心理上的距离。
“我明白的，”他以一种尽可能平和的声音回答，生怕触碰到她心中的某根敏感的弦，“我们每个人，确实都肩负着不同的重担。”
他话音一转：“但是，你认为我们是否有权利试图放下这些重担呢？哪怕这意味着我们需要面对那些想要压迫我们的存在。”
伊莱沉默了一会，她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拧着探针的把手，就像是在寻求某种支持：“卡伦，你这是在暗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戒备，又透出想要深入了解的渴望。
卡伦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这一刻的重要性，每个词都需要慎重挑选：
“我……我们，正在思考一种可能性，一种能够改变我们命运的可能。”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伊莱的反应，“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你，伊莱。我们都配得上更好的生活，不是吗？”

胖子一只

第三十五章 盟友（下）

伊莱沉默了一会，周遭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她的目光仿佛轻盈的蝴蝶，在卡伦的脸上飘忽不定，似乎在那张沉稳的面庞上寻找着供自己下结论的证明。
“改变我们的命运？”伊莱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带着掩饰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信。
她的目光紧紧地与卡伦相锁，仿佛想要从他那不动声色的双眼中读出一个确凿的答案：“卡伦，你的意思是……叛乱？你在计划掀起一场叛乱？”
“起义，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能称之为起义。”他点了点头，表情认真，眼神坚定，“如果你觉得我听起来像是疯了，我能够理解。”
“但如果我们不做出一点努力，我们的境况将永远没有转机。我们都被困在这个无尽的循环中，每一天都在经历相同的痛苦与绝望。然而，如果我们能够团结起来，如果我们能拿出一个行动的计划……”
“你觉得英仙座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伊莱？”他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突然问道。
过于跳跃的话题让伊莱措不及防，不过卡伦也没打算让她回答。
他自问自答：“答案是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尤其当你的敌人是速子公司这样的跗骨之蛆的时候。”
伊莱的眉头皱紧了。她心里知道对方说的不错，谁都知道速子喜欢把特工撒的到处都是。
酒馆里喝醉的船员最喜欢的笑话就是整个星域的每个阴影里都蹲着一个速子间谍。
她曾经在面对卡伦的时候那么失态，也是因为清除速子的人找上门来的可能性不小。
就算她竭力隐藏自己的踪迹，但速子的特工恰好最擅长从微不足道的细节中找到线索。
一次连入公共网络、一次监控中的露面甚至一次小额星币转账，都有可能引来速子的注意。
卡伦停顿了一下，让自己的话语在沉闷的船舱内慢慢回响，给予伊莱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一切突如其来的想法。
“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决定，伊莱。我只是希望你知道，现在我们面前有一条可能的道路，一条能让我们所有人摆脱这束缚的路。”
伊莱望向他，那双蓝眼睛里映出了如同深海中交织的光与影。
“但是...如果失败了呢？如果我们被抓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夜风中最后一丝细微的叹息。
卡伦的声音温柔但坚定，每个字都透露着绝不退缩的勇气。他安慰道：“我必须坦诚地向你承认这其中包含着巨大的风险。但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你参与其中。而我本人也绝不会说出你的名字。”
伊莱静默了一会儿，她手上并没有停顿，干脆利落地清理着伤口周围增生的组织。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呼吸仿佛要将内心的犹豫和恐惧全部吸出。
卡伦感受着脖颈后手术刀游走带来的刺痛和瘙痒混合的感觉，耐心地等待着。
把自己带入对方的位置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因此决定尊重对方的思考和决断。
“好了。”她把手术刀收起，抬起了头，眼睛里燃烧着置之死地的火焰，“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卡伦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些钦佩：“我希望你能通过舰船的内部监控系统监控阿戈尔的动向。”
伊莱爽快地点了点头：“没问题，阿戈尔对这些技术问题一窍不通，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的。如果他有异动我会通知你的。”
“我还可以尝试进入系统，制造一些……干扰。”她谨慎地表达，脑海中已经开始策划可能的技术路线，“但这方面我们必须格外小心，任何一丝异常都可能暴露我们。”
“一切以你的个人安全为首，不要贸然采取行动。”卡伦摇了摇头，“还有就是，当行动开始之后，我需要你切断那落迦号的对外通讯。”
“主要是那艘水牛级，对吧，没问题。”伊莱稍作思考后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此外，我可以尝试短暂关闭安全摄像头，或者至少在起义期间转移它们的监视方向。”
她继续说，“同时，我还可以控制内部通讯系统，确保我们在行动中能够安全联系，而不被窃听。”
卡伦认真地倾听，对伊莱的能力和决心印象深刻：“太好了，伊莱。你的帮助对我们至关重要。”
他眼中充满了一份希望的光芒：“只要我们精心安排，紧密合作，我们就有可能改变现状。”
伊莱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那是长久以来被压抑后释放出的希望：“我真是疯了，但是看到你的决心，我偏偏不愿再只当个旁观者。”
“我们或许都在追寻不同形式的自由，但此刻，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她的声音中带着坚强的力量。
说完，她转身步向她的工作台，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自己的工具。
“我们需要全面了解船上的安全系统和武器库的详细信息。我会找出它们的弱点。等我的好消息吧。”
“还有……”她扭过头来，直视卡伦，“我希望你对起义之后也有计划。光凭这两艘破船得来的自由恐怕短暂的有限。”
她说的没错，那落迦号的引擎系统在上一次失败的叛乱中受过伤，驱动立场也缺乏必要的检修和维护。这导致坐这艘船很容易被后续而来的追捕者赶上。
【牧羊人级标准最大宇宙航速：9。老旧的推进器-1，受损的驱动立场稳定器-1。故实际最大宇宙航速：7】
而水牛级从外表看倒是状态良好，但是一方面这本来就不是以速度闻名的舰船类型。
另一方面，水牛级的传感器特征明显，就算保持静默，也和广播自己的位置坐标没什么区别。想要坐着它逃脱追捕就别想了。
卡伦倒是半点没有被困扰的样子，他自信满满地回答：“不用担心，我有计划了。”
看到他这一副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伊莱不免好奇起来：“你想到摆脱追捕的办法了？如果是抱着在小行星带里隐藏到风头过去，我建议你还是趁早想想别的办法吧。”
她唯恐卡伦因为不了解状况而做出错误决定，故而向他解释着：“这两艘船上都没有多少补给。第一，大量的货仓空间要用来储存矿石。第二，这种灰色领域的船只除了返厂大修，基本上不会靠港驻泊，所有的人员轮换和补给补充都是由一艘合法注册的母舰在深空完成的，所以不需要带太多补给。”
“不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们不躲开追捕。”卡伦冲着她摇了摇手指，“我们消灭追捕。”

胖子一只

第三十六章 一切按计划进行

灰暗的灯光下，阿列克谢·科瓦连科正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工具。这些工具，比如他们常用的激光切割器，都是由一个个同伴，冒着被虐打的风险，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在上工时偷偷带回来的。
虽然为了保密，卡伦没有告诉他完整的计划，甚至没有告知他与这些工具用途有关的部分，但是既然卡伦将保养工具的任务交给了他，那么他自然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船上的氛围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这时就算是不善交际的他也能看出来的。奴工间弥漫着一种兴奋的紧张，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为此兴奋，但是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们确实能通过日常的些许改变而感到有什么在迫近着。
譬如那些听不清内容的窃窃私语，船员们愈发谨慎的惩戒，还有阿戈尔存在的缺席。
是的，阿戈尔相比之前，已经不怎么在奴工前露面了，就好像他糟糕的施虐癖好突然痊愈了。
但是身为他的“治愈者”——卡伦，却不这么认为。阿戈尔越是敛声匿迹，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他断定这狗东西没打什么好主意，因此起义的筹备速度也几次加快。
舱室的门忽然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侧身钻了进来——是乔拉，他的同伴之一。
他的出现并不引人注目，但与他朝夕相处的星际熊能看出他深深的忧虑。从他紧锁的眉头间，阿列克谢能读出他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打量了一下货舱，找到阿列克谢的位置后，走过去坐下。
阿列克谢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进展如何？”
他的话语看似随意，但实际上他知道大致的情况，只是希望能转移乔拉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我们的计划在稳步推进。”乔拉回应道，声音虽低且带着努力维持的冷静，但阿列克谢仍旧能感受到他话语中隐藏的紧张，“卡伦说他已经和一些关键的同伴取得了联系，他们都表示了支持。”
放下手里的工具，阿列克谢的表情仍然保持着冷静，但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一种温暖的理解：“我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乔拉微微苦笑，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阿列克谢手中那把刚刚被收起的切割机上——那是他们以往采矿时常用的工具。
“确实，但一切都不简单。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他稍作停顿，似乎在努力寻找适当的言辞。“我们已经设法开始秘密传递信息，也开始训练那些愿意加入我们的人。但是，时刻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乔拉似乎在重申，试图让自己的担忧更清晰地被对方理解。
阿列克谢挪动一下，靠近了乔拉，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我知道，乔拉。但请记住，你在这艘船上并不孤单。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在这里。”
壮汉的目光清晰明亮，仿佛要传递给乔拉一种信心。
乔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从阿列克谢的话语中汲取到了新的力量：“谢谢你，阿列克谢。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如果事情偏离了我们的计划……”
阿列克谢轻轻地将他那宽大的手掌放在乔拉的肩上，送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那我们就必须准备好面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不是吗？”他的话语轻柔，眼中却充满了坚定的支持。
“去睡一觉吧，乔拉。”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需要休息。”
-----------------
舰桥上，高级船员们在阿戈尔的命令下齐聚于此，不免有些拥挤。滚滚阴云般的紧张气氛正蔓延在每个角落。
阿戈尔站在他们面前，脸上冷硬的线条显得更加锐利，他锋利如刀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
当目光交汇时，像是有无声的闪电让被看到的船员颤抖，紧绷的空气中激起阵阵寒意。
部下们低着头交换着眼神，却只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安和疑惑。
“我要知道船上的每一件事情，“阿戈尔的声音低沉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胁，他的手指在终端的金属桌面上敲打，每一下都发出沉闷的回音，震动着周围的空气，“不论是微小的异动，还是一点点的异常，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他随手指了一个船员：“就从你先来吧。”
被指到的船员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小步，让自己从人群中突出来，但又不至于离阿戈尔太近。
他小声汇报着，声音几乎要被周围压抑的空气吞没：“报告船长，最近奴隶之间的秘密交流似乎有些频繁。”
主要原因还是劳动时长大大缩短了，这帮贱骨头突然有力气说话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肯定不会宣之于口，毕竟奴工的劳作安排是阿戈尔本人决定的。
“他们好像在尽量躲避监控，而且，”船员的语气变得有些犹豫，“一些区域的监视器也发生了故障。”
这本身倒不是什么稀奇事，那落迦号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完完整整地运转良好的。不过既然暴君船长希望听，他自然就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汇报上去。
阿戈尔的语气收紧了，变得冷厉：“立即修复那些监视器，还有别让我逮到有人巡逻的时候偷懒。否则……”
阿戈尔没说出口的惩罚永远是最恐怖的惩罚，船员们顿时毛骨悚然，站得更加笔直了。
阿戈尔固然没有资格像虐待奴工那样体罚他们的权利——他们的人身安全是受合同以及霸主司法部门保障的——但是只要他简单地调整一下排班，就能让人吃个大苦头。
剩下船员的报告也是诸如此类的小事，阿戈尔同样重申了纪律后就让他们各自返回工作岗位了。
回自己舱室的路上，阿戈尔才露出了笑容。
“不能太松散，那样反倒会让猎物起疑。”他像是一个老猎人那样琢磨着，“但也不能追得太紧，那样猎物会觉得没有可乘之机。而且适当的压力会加快猎物的动作，打乱它们的节奏。”
当他坐在自己的那张行军床上时想着：“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机会……”
“只要保持镇定和耐心，机会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这时门被敲响了。

胖子一只

第三十七章 自由之惧

海浪轻柔地拍击着沙滩，泡沫似的浪花从嶙峋的礁石上不舍地滑下。
他漫步在海滩上，感受着微咸的海风拂过脸颊，挽起头发。
海风带着盐分与微微的湿气，夹杂着海藻的芳香，这一切都让他的心情稍微放松。
他尝试着让自己的思绪随着海风飘散，让心灵享受着一丝丝的自由。
眺望远方，他幻想，在那地平线的更远处，是否有星星点点的渔火在远处闪烁。
一个渔夫——他一边想一边感到羡慕——在快乐地劳作。渔获把他小船的甲板铺满，空气里都是幸福的腥味。
从地平线处飞来的海鸟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想象。
海鸟呼朋唤友，自由地飞翔，忽地俯冲，加入了站在地上的同伴们。
很多海鸟，多到他没办法计数，拥挤地站着，围成一圈。它们有的张着翅膀，把中间的东西遮盖了起来。
他顿时感到了好奇，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么多的海鸟？
他向着被灰色和白色的羽翼覆盖着的地方走去。
越是走近，他的心就越是揪紧。先是翅膀扇动的扑棱棱声，然后是争夺时的啊啊鸟叫，最后是鸟喙啄食时的闷响……
他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一层又一层的海鸟在他的驱赶下离去。不过它们并不舍得彻底离开，而是在空中盘旋。
终于，他看到了吸引着海鸟的“东西”，他们的“食物”——
——阿塔曼面目全非的尸体躺在潮湿的沙滩上，暗红的血浸入了沙子。在锲而不舍的啄食下，他的身上布满小洞。
一只海鸟站在他的头上，俯下身去，伸进他那没有光彩的眼窝。
“不……”他喃喃自语。
太晚了，那扁毛畜生神经质似的抬起头，嘴里叼着已经发灰的蓝眼睛……
“不！”他大叫着，从床褥上坐起，剧烈地喘息着。
汗水让本就发黄的床褥更加肮脏了。他左右打量着，似乎没有人被他的叫声吵醒。
船舱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熟悉的阴影，里面总是浸透了绝望的气味。
但是现在，这份绝望中却在悄无声息中掺杂了一种微弱但是陌生的气息——他知道，那是反抗与自由的希望的味道。
尽管他努力地尝试，但他很难说服自己全心全意地去拥抱这种陌生的味道。他只能承认自己的不安。
乔拉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低矮压抑的天花板，曾经他总是觉得它就像是一块巨石般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他喜欢尽力想象阿塔曼口中那自由世界的景象：宽阔无垠的蓝天是那么高，高到伸手无法够到顶。不，还要更高，高到眯起眼睛也看不到尽头。
茂密的绿草在让人两鬓生白的晚风中飘摇。
那自由翱翔的鸟群。
还有那连石头都可以击碎的巨浪！
但现在，当他意识到这些美好的画面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却瞬间被心底深处的恐惧吞没了。
所有的颜色、味道、声音都褪去了。自由对他而言，不再是值得憧憬的天堂，而是一片充满未知的荒漠，带来的只是惶恐和疑惑。
做奴隶确实是很坏的，会被鞭挞，会劳作到肌肉痉挛。但是这至少是已经知道的生活，而自由后呢？既然没有鞭挞，没有死命地劳作，他又该做些什么呢？这恐怕还不如奴隶的生活呢！
他的心一片混乱。从小到大，名叫乔拉·韦林的男人，没有一天不是在奴役之下度过的。自由对他来说是一个过于遥远而陌生的概念。
在他的记忆中，自由是一个与痛苦和失去紧密相连的词。每当有人提起它的时候，总是伴随着残酷的镇压和血泪的代价。
更不用提阿戈尔，那个铁石心肠的船长，他们心狠手辣的“典狱长”。
他冷血的行为像是烙铁一般，烙印在乔拉的心灵深处，痛彻心扉。
在那些寂静的夜晚，当周围一切都沉入沉寂，乔拉的内心却如同狂风暴雨，无法平静。他的梦中充斥着反抗失败的恐怖场景。
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上一次叛乱中的屠杀时刻。那些过于浓稠以至于黏稠的鲜血，沿着每一个缝隙滑行。
尖利的惨叫和哀嚎总是戛然而止，阿戈尔的狂笑随之而来。
他们拼命地躲避，但是怎么也逃不开。
这些恶梦一遍又一遍地侵袭他，让他甚至无法在黑夜中找到一片宁静和希望的港湾。
在这样的夜里，对乔拉而言，自由已不再是向往，而成了沉重到几乎无法承受的重负。
乔拉在自己的小铺位上坐了很长时间，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他知道，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起义的那一天，都在憧憬着自由的味道。
但对他来说，自由的代价似乎过于沉重，这种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走廊里了。
随着货舱门在他身后关闭，走廊的灯光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乔拉的影子在墙上拖得老长。
他的步伐在通往阿戈尔舱室的走廊中显得沉重而缓慢，像是在水中艰难地迈步。
他心乱如麻，难道自己要像凯尔那样，跪在阿戈尔的面前，为了自己的性命摇尾乞怜吗？
不，他这么想着，停下了脚步。
我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做出这种事的。他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我是为了让悲剧不要再一次上演而出卖我的灵魂。他的心绞痛，但是脚下并不停顿，而且越走越快。
那些花，鸟，草，海……的确是自由能够带来的最美好的东西。但是假若这自由的代价是生命呢？
那么它还有什么意义？
在他的脑海里，刚才梦中阿塔曼的尸体再一次浮现，让他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几乎就要回头了，但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扭头，甚至到了目不斜视的地步。他清楚，他的灵魂已经无处可逃。
终于，他站在了那扇门前——阿戈尔私人舱室的大门。这扇门和船上的其它舱门其实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擦得稍微更干净一些罢了。
但乔拉死死地盯着舱门。他知道，眼前将向他敞开的，是地狱之门。
无论他如何说服自己，无论他的本意是善是恶，他曾经的兄弟姐妹，如今只会用一个词来称呼他：
叛徒。
想到这里，他的手在伸出去敲门前颤抖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冷冰冰的金属上。敲击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悲哀胜过丧钟。
门开了。

胖子一只

第三十八章 突发

【不太对劲，卡伦。】
当卡伦在清晨醒来时，他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伊莱带来的坏消息。
【发生什么了？】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从迷迷蒙蒙的半睡半醒状态脱离。
【阿戈尔昨天把几个心腹叫到了舰桥。】伊莱的语速很快，声音很小，就像怕被人听到一样。尽管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发生在“脑海”中，【我今天才打探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了懊恼：【他要求手下修复摄像头，加强监控。这群蠢猪倒不至于发现我注入的监听程序，但是他们直接重置了系统。】
【这意味着从他们重置系统，到现在这段时间，我们无法得知他们具体都做了什么。】卡伦很快反应过来，补充道。
【没错。】伊莱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才发现对方现在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只好补上要说的话，【要小心，卡伦。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卡伦转过头，看着一个方向，像是喃喃自语：“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就在他和伊莱通话的功夫，阿塔曼正观察着乔拉的状态。
他比卡伦要起得早了很多。没办法，人老了，就没那么多觉要睡了，他自嘲地想着。
虽然自己嘲笑着自己的年龄给身体带来的变化，但他的精神和习惯却没有什么衰老的迹象。
他几乎是在起床后的瞬间就进入了十二分的清醒状态，他环顾着周围，按照自己的老习惯关照着同伴们。
卢戈，睡得口水直流，还在打呼噜；
阿列克谢，他就算躺着也像是一座小山一样，睡着后安静地像死了一样；
乔拉……
阿塔曼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本能地感到不太对劲。
乔拉已经醒了，看起来比自己醒的还要早，这可不太正常。
他们曾一起度过了无数带着鲜血和汗水味道的日夜，共同背负着太多未曾向人诉说的秘密和苦楚。
自从他们做出了进行起义的决定后，阿塔曼发现乔拉似乎变了，那个在最黑暗的时刻也能用温暖的笑容给他鼓励的人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压抑的忧郁和竭力掩藏却仍然露出的焦虑。
这种变化让他略微有些担忧乔拉，但还不至于感到不安——他对自己长年并肩作战的伙伴抱有信心。
然而现在，在船舱内黯淡的灯光下，平静的笑容又回到了乔拉的脸上。
这反倒让阿塔曼感到毛骨悚然，因为那种淡淡的微笑过于浅薄，让坐在那里的像是披着自己朋友人皮的异类。
突然降临的疏远感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他甚至不愿说出，甚至只是想一想都感到不齿的预感，
他必须要搞清楚答案是什么，无论真相是多么痛苦。因为他的第六感在疯狂地提醒他危险的来临。
他站起身，走向乔拉。
“冷静，保持冷静，不要太过急切。”他心里想着，却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和平时一样……”
“睡得还好吗，老伙计？”他故作轻松地问着。
“还需要问吗？”他在心中对自己怒吼，“难道他的脸色，不是自己向你招供自己彻夜未眠了吗？”
“比任何时候都要好。”乔拉扭过头看着阿塔曼，脸上的微笑甚至没有动一动，几乎像是僵在了脸上。
“我的确不是做这一块的料子。”一旦心中下了决心，阿塔曼反倒平静了不少，“我只能真诚地对待别人，不管他还是不是我的同伴。”
“那么就和我说一说你‘在梦里’都干了什么吧。”他语气平淡，甚至算不上是质问。
答案是乔拉的目光闪烁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更加僵硬了。他的目光最终落到了自己紧握的双手上：
“阿塔曼，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塔曼太了解他了，像是父亲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对他的所有反应了如指掌。
因此，他并不买账，反而迈前一步，缩小了与对方之间的距离：“不不不，乔拉，别和我撒谎。你知道你骗不到我，对吧。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你不能对我撒谎。”
他低下头，直视着想要避开他的乔拉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梦里’都做了什么？”
乔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沉默其实已经给出了答案：“在‘梦里’……”
“对，在‘梦里’。”阿塔曼咬牙切齿。
“……我去见了阿戈尔。”乔拉的抬起头，像是在说着梦话一样，“是的，阿塔曼，我去见了他。我告诉了他我们的计划。”
尽管早有预感，但是听到自己视若子侄的乔拉亲口说出，阿塔曼仍然如遭雷击。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双手紧握成拳才制止住颤抖。背叛带来的痛苦让他语无伦次：“乔拉，为什么？我们是兄弟！……为了自由！为什么是你？”
乔拉此刻反倒恢复了那副浅薄而虚浮的表情。他像一个殉道者一样，解释着：“这是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阿塔曼。我不能坐视屠杀再一次发生。”
“不用担心，”他神经质似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阿戈尔答应我了，除了卡伦，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摆拳。重拳之下，他整个上身都侧着倒在了地上。他吐出带着血的牙齿，来不及回过头，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拎着衣领扽了起来。
“告诉我，”面目狰狞的老人怒吼着，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告诉我你背叛的真正理由！”
乔拉垂下头，血顺着他的嘴角滴下。他戴在脸上的殉道者面具终于被打得粉碎。
他含糊的声音带着绝望：“我害怕，阿塔曼，我太害怕了。阿戈尔的威胁，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我害怕自由，比害怕鞭子还要怕。”
“我只是想好好地活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为什么这种事情总会找上我？我只是想要逃避。”
老人眼中的怒火伴随着哀愁：“逃避？我们所有人都无处可逃。你只是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面对你的恐惧。”
“我知道，阿塔曼。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胖子一只

第三十九章 决断

“我知道，阿塔曼。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阿塔曼长叹一声，他的怒火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失望：“是啊，乔拉，你说的没错，太晚了……”
那些涉事不深的奴工们在远处好奇地观望着，而那些有所了解的，则已经围在了阿塔曼和乔拉的身边。
他们此刻沉默不语，但阿塔曼知道，这只是爆发前的平静，他必须做出回应。
他看向拨开人群走来的卡伦，深吸了一口气，从身后拿出了个大约比手掌稍长的东西。
老人像是下定决心，提高了嗓门，既是对着卡伦，也是对着人群高声说着：“乔拉·韦林，因他无可饶恕的背叛，将受到他应得的审判！”
语罢，他便单膝跪地，向卡伦双手奉上那东西。
卡伦定睛一看，在老人满是伤痕的手掌里，尚在鞘中的匕首静静地躺着。
他郑重地接过，随即用力抽出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原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他将利刃高举，宣判着：“那背弃我们盟约的，拥抱他的只有死亡。”
然后他便将刀尖对准阿塔曼，在人群开始不安躁动之前，一转匕首，握着刀刃，将把手递给老人。
“行刑吧。”
阿塔曼看着卡伦的眼睛，庄重地点点头，接过匕首。他知道，这并不是考验，也不是惩罚。
这是在帮助他消除即将到来的参与者的质疑，也是将送最亲密的朋友最后一程的资格交给自己。
他转过身，看向乔拉。此刻，叛徒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是真正的，不带伪装的笑容。
那笑容刺痛了老人的心。他听到乔拉开口：
“那么，允许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
阿塔曼用目光征询着卡伦的意见。在看到卡伦点头之后，乔拉说道：
“菲肯希尔德，那个地方，那片大海真的没有边界吗？”
阿塔曼的声音复杂：“我也从没有去过那里，乔拉。我只是在明信片上看到的。抱歉。”
“是吗。”叛徒的声音里带着释然。他站起身，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面前握着匕首的老人。
阿塔曼快走了几步，走进乔拉的怀抱里，将那尖锐的刀尖刺进那鲜活跳动的心尖，感受着滚烫炙热的鲜血洒在自己的手上，感到刺痛的却是两颗心脏。
他听见耳边，被自己杀死的人轻声唱着：“保重啊，兄弟们，保重。”
叛徒的双臂环抱在他的肩上，随着越来越无力，向下滑落着。他用全身支撑着渐渐失去活力的身体，慢慢一起跪了下来。
“保重啊，兄弟们，活下去。”那低声的歌声在寂静的人群中清晰。
“有我们的阿塔曼在，可别彷徨忧郁……”越来越轻的歌声渐渐消逝在凝重的空气里。
老人把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床褥上。若不是心头插着尖刀，谁也不会觉得尸体主人的灵魂已离他们而去。
狭窄的舱室里，压抑的空气让所有人喘不上气来。在悲伤的沉默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难以控制的恐惧与彷徨。低声的交谈声在工人之间无可避免地蔓延。
卡伦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周围的人群，将所有人脸上紧绷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用细看他也能感受到背后的恐惧。
这是无可避免的，不过情况还没到最坏的时刻。他心想，只是如果不能立刻进行制止的话，那么惊恐的人群就会立刻在某一个出头鸟的带领下溃散。那样才是无可救药呢。
自己站出来的时刻到了，一边想着，他一边从变得嘈杂的人群中走开，来到旁边的重型机械边上。手脚利索地爬上一人高的机器，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话，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朋友们，工友们，同胞们，请静听我说。此刻，我站在这里，并非是为了向你粉饰形势的危机。”
他扫视着一张张仰着的脸，挥手一指乔拉的尸体：“恰恰相反，我是来向你们坦诚此刻的危险的！我们遭到了叛徒可耻的出卖，而那暴君残忍的报复，恐怕已经近了！”
话音一落，人群变得熙熙攘攘。而他并不意外，他的双手下压，像是要压下噪音的音量，同时厉声说道：“我们将被屠杀。子弹将被射向我们的胸膛，而我们的鲜血将染红暴君和他走狗们的靴子！你愿看到这发生在你的面前吗？”
人群的声音变得小了些，有几个声音正回答着“不愿”，但听起来有些勉强。
“伙伴伸出求救的双臂，将在你的面前像是树枝一样被折断！你愿看到这发生在你的面前吗？”
人群沉默了下来，小声的“不愿”中夹杂着坚定的声音。
“当你面目全非的尸体被践踏，那杀死了你的人，将笑着向你吐上一口痰！你愿看到这发生在你的面前吗？”
“不愿。”人群的声音变得更加整齐了。
“那么就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该死！你愿看到这一切发生吗？”
怒吼在人群中迸裂：“不愿！”
“好！”卡伦挥着他的拳头，“那么我们就将用他们的鲜血洗净身上的尘土，在他们的面前无情地杀死他们的伙伴，在他们的尸体上吐上一口痰，还要笑着说：‘狗东西！’”
突然，他话音一转，伸手指向人群的后方，大喊：“抓住他，不要让这告密者跑了。”
人群闻言猛地回头，看到一个一直在角落旁观的奴工正轻手轻脚地转动货舱门的阀门。看到自己被发现，他顿时满头大汗，拼命地转动阀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阿列克谢用与他庞大身形不符的速度冲到意图告密者身边，抓着他的脑袋一撞，这人就带着满脸鲜血昏过去了。
壮汉拎着昏死过去的奴工，看向卡伦。
卡伦对着人群挥手，说道：“去吧，这是你们将杀死的第一个敌人！”
当人群包围着告密者，将他杀死分尸的时候，阿塔曼、卢戈、阿列克谢来到了卡伦的身旁。
阿塔曼眉头间的忧虑无法掩饰：“太仓促了，按照原计划应该等到守卫换防的看守薄弱时期发动起义的。”
“没时间了，”卡伦摇了摇头，他果断地回答道：“不管阿戈尔之前有没有我们要起事的预感，现在既然他得到了明确的消息，就不可能视而不见。距离乔拉的告密，最长可能已经过去5个小时了，我们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只能证明要么是阿戈尔也没做好准备，要么是他另有打算。”
他把多余的念头抛开：“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趁着守卫全副武装之前夺取武器库，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他表情坚定，语气斩钉截铁：“我宁可死在追求自由的路上！”

胖子一只

第四十章 起义

卡伦站在杀死告密者的混乱逐渐平息的人群前方，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扫视着每一个面孔。
他们都穿着简陋的服装，看着卡伦的脸因为紧张和兴奋而绷紧了，有些人颤抖的拳头上还滴着血。
卡伦心里清楚，尽管此刻看起来众志成城，但是人群中的大部分实际上远称不上坚定，只是被裹挟着前进罢了。
人数上的优势给了他们错误的安全感，也让他们愿意采取更加激进的行为。
一旦这种共同犯罪的安全感和兴奋感随着时间褪去，或是遭受了重大的挫折，那么他们就会立刻记起自身的脆弱。
到那时，崩溃会来袭得极其迅猛。
不过，他并没有把思考这些问题的忧虑表现在脸上。
对于和平中的人群来说，他们或许会乐得看到自己拥有一位勤于思考的领袖。
然而对于身处危机中的乌合之众来说，这种思考只会让他们产生疑虑。
他们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理智——这些事情由卡伦和他的核心团队完成就好了——他们只需要一个可以坚定地给出命令的领袖。
就像羊群在牧羊犬的驱赶下行进一样。
他看着人群，叉着腰笑着说：“伙计们，看看你们，杀死一个想要告密的渣滓都费这么长的功夫。看来我得给你们找点趁手的家伙啊。”
说完，他看向阿列克谢，问道：“星际熊，之前让你准备的工具怎么样了？”
壮汉点了点头，询问道：“我每天保养一遍，随时可以使用。要发下去吗？实话说，数量太少了，不够这么多人分的。”
“不，用采矿工具可不够。”卡伦摇了摇头，向阿列克谢示意了一下，“这些工具是用来帮我们拿到军械库里的好东西的。去准备一下吧。”
阿列克谢转身去取自己藏起来的工具去了。而听到要夺取军械库的人群则变得更加兴奋了。
卡伦也并不准备制止面前交头接耳的工人们，能够让他们沉浸在可能拿到武器的喜悦中，总要好过他们想到过程中的危险而被吓倒。
嘈杂之中，阿塔曼低声和卡伦讨论着：“凭借现在的我们，直接进攻军械库恐怕会伤亡惨重啊。”
“谁说我准备正面强攻了？”卡伦笑了笑，否定了阿塔曼试探性的试探。
“你不会是打算走通风管道吧？”老人虽然确认了卡伦并没有冒进，但是还是不放心，“上次大修的时候里面被特意加装了激光栅格。”
“我们不走通风管道，不过这算是和计划比较接近了。”卡伦再一次否认了阿塔曼的猜测，不过他显然不打算一直打哑谜，而是直接公布了答案。
“我们从排幅通道过去。那里面可不会有任何障碍。”
阿塔曼闻言不禁目瞪口呆：“你疯啦？那里面当然不会有障碍——里面的幅能废热最低也有上千度，更不用说强制排幅的时候了！我们会被烧化的，不，是直接升华成气体了！”
看到阿列克谢提着激光切割机走过来，卡伦笑着回答道：“还记得我说要去帮我们找个盟友吗？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
大约直径一米的管道内，时不时传来远处船体结构微微形变的响声，卡伦带着阿列克谢和卢戈，三个人低着头爬行着。
阿塔曼被他留在货舱，负责稳住工人们。他会在接到信号之后，带领工人前往军械库。
卡伦在脑海中回忆着伊莱提供给他的牧羊人级的图纸。当他们到达军械库的正上方时，他向后打了个手势，然后艰难地在狭窄的管道内转过身。
“就是这了。”
阿列克谢在和他确认过位置之后，开始端着切割器工作起来。
红色的激光没入排幅管道加厚过的管壁，溅起丝丝火花。
很快，狭窄密闭的管道内，在三人周围的气温就因为激光的加热变得燥热起来。
阿列克谢不得不几次暂停切割，伸手擦汗。
【你们小声一些。】伊莱压低了声音的话在卡伦的脑海里响起，【军械库现在有人在值班！】
【我早就想说了，】卡伦模仿着她，故意轻声回应，【通讯的时候不用这么小声，反正没人能听见。】
阿列克谢身后的卢戈小声抱怨着：“怎么这么慢啊，我的腿都酸了。”
“嘘！”卡伦冲着他竖起手指，示意噤声，“别说话，下面有人呢！”
不过不管他们在旁边说些什么，其实阿列克谢都已经听不见了。他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眼前的切割激光，视野周围都出现了黑边。
也由不得他不集中。他必须控制采矿激光将厚实的管壁切割到只有薄薄的一层相连。
这样激光才不会在管壁被切开的瞬间，射入到军械库内部，引起值班守卫的警觉。
终于，在一滴汗水在滚烫的切口上哧地化作一缕水汽时，阿列克谢关闭了切割器，冲着卡伦点了点头。
“做好准备，”卡伦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突入。我会第一时间钳制一名守卫，假如有更多的船员在场，你们至少要牵制他们，避免触发警报。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时间武装我们的同伴。明白了吗？”
看到阿列克谢和卢戈二人凝重地点头，卡伦看向边框还微微发红的切口，挪到上面，双手扶着头顶的管壁，用力一蹬。
“碰！”
一声巨响，厚重的管壁应声而落，卡伦紧随其后。
两个正在聊天的守卫听到巨响，惊愕地抬头，却只看见一块厚实的金属从天而落，直接砸在了没带头盔的那人头顶上。
而卡伦面对送上门来的肉垫自然来者不拒，直接踩在了被金属砸倒的守卫身上。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他立刻俯身掐住摔倒的守卫的脖子。
他看也不看身后的另一个守卫一眼，毕竟，他对自己的同伴有信心。
而阿列克谢和卢戈也没有让他失望。正当戴头盔全副武装的守卫看到自己的同事被制服，伸手从腰上拿起手枪的时候，阿列克谢跳了下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着戴头盔的守卫向前冲去，把对方手里的手枪打掉。卢戈则在落地的第一时刻就捡起地上的激光手枪。
“打他，快！”卡伦对着卢戈大喊，他身下的守卫不停地挣扎着，“我们不需要俘虏！”

胖子一只

第四十一章 不告而别

卢戈略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把手枪对准守卫露出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转瞬即逝的激光穿过守卫的脑袋，给他的挣扎按下了暂停键，只有激光在对侧的甲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印记。
“手枪的功率不够击穿另一个的头盔和轻甲，你去帮星际熊按住他。”卡伦松开尸体的脖子。
戴着头盔的守卫看见自己同事的死亡，拼命地挣扎，想要伸手把自己背后的步枪取下来。
但是在阿列克谢和卢戈两个人的制止下被牢牢地按在地上。
卡伦一边走过去，一边从背后掏出那把处决了乔拉的匕首。
他把刀刃从刀鞘里拔出来，然后慢慢地顺着守卫头盔的接缝处捅了进去，像是用刀子撬开鲱鱼罐头一样。
刀身和喉骨刮擦的咯吱声让人毛骨悚然。
然而卡伦却不为所动，一直将刀插到刀把抵住对方的盔甲为止。
而也如同鲱鱼罐头会溢出油来，当刀被利索地拔出时，守卫的鲜血顺着缝隙喷射出来。
阿列克谢和卢戈松手后，他也只是徒劳地用手指扣着喷血的缝隙，像是要堵住伤口一样。很快，他就面朝地面倒在了甲板上，鲜血逐渐蔓延开来。
很快，在接到信号后，阿塔曼就带领着剩下参加起义的工人来到了军械库。
空气中充斥着尚未凝固的鲜血与被烤焦的血肉交织的刺鼻气息。这种味道让进入军械库的工人们想象着刚刚结束的突袭行动，终于对起义已经开始这一事实有了实感。
卡伦站在军械库的正中央，他锐利的目光在周围的工人脸上一一掠过，每一张面孔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兴奋。
他们忍不住地不停用余光瞟着将墙挂满的各类武器，还有角落里成箱堆叠着的弹药。
这些曾经被奴隶主和他的走狗们用来压迫他们的致命工具，如今却摆在他们面前，等待着他们去领取和使用。
卡伦的手掌轻轻地在一把半自动激光步枪上滑过，然后他抬起头来，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些，现在都属于我们。”
他们先是让工人们排队领取了适合舱内作战的轻型盔甲，虽然无法阻挡实弹武器和步枪级别的激光直射，但最重要的是让这些几分钟前还手无寸铁的工人们感到安全。
然后被逐一发放的是武器，几把实弹武器被集中在有射击经验的人手里，毕竟这里的激光武器为了不射穿船体结构，功率都被调小过，实弹武器的威力反倒占了上风。
这些曾被视为奴隶的人，现在拥有了抗争的能力，他们的眼神里逐渐闪现出一抹新生的自信。士气明显的提升了。
至少不会一发生交火就发生哗变或者溃散了，卡伦心中松了一口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军械库里还保存着一挺重机枪。
“M2'老干妈'，恐怕能用到世界末日。”卡伦小声嘀咕着，不过很快为自己的话皱紧了眉头，“为什么我会对这种老古董这么熟悉？”
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去细究自己记忆里知识的来源和真伪。他把这挺机枪交给了最强壮的阿列克谢负责。
武器在手，那些曾经低头于压迫的矿工们周围的氛围开始了微妙的转变。
他们围绕着卡伦，手里握着刚刚得到的武器，眼中闪烁着新生的火花，等待着他开口说出下一个命令。
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去行使自己新获得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的心中，卡伦已经不仅是领袖的象征，更成了他们反抗奴役的旗帜。
卡伦的决策异常果断，他开始为反抗的最终阶段——对舰桥的攻击——制定计划。
“这将是我们掌控全舰的关键，”他淡定地说，一边指着墙上的紧急疏散图作为作战地图。
舰桥，被重兵护卫的要塞，是这座浮动的金属岛上奴隶主的最后统治象征。
他把矿工们分成几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有着明确的任务，目的是利用船员反应不及时残存的漏洞：
“尽管我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当我们向舰桥进发的时候，这些家伙就算再迟钝，肯定也会察觉并且开始对我们进行迟滞的同时收缩防线。”
“我们决不能让敌人站稳脚跟！”
“拿实弹武器的作为第一组，跟我走，”他决断地宣布，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未来战斗的重量，“我们将发起迅速的攻击，直接突破他们的防线。”
“剩下的人分为两组：第二组负责扰袭，分散到舰船的其它部分，制造混乱，让敌人的指挥进一步混乱下去；”
“第三组跟在我们后面，清理走廊两侧的舱室，同时断后，防止对方的侧袭和包抄。”
他稍作停顿，让自己的话在愈发沉重的空气中缓缓沉淀。然后他的呻吟再次响起，带着无可回避的紧迫感：“我们必须迅速行动。拖延只会让局势对我们的敌人更加有利。”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沾着血的手表，那是从被杀死的守卫身上翻出来的：“我最多给你们5分钟时间检查自己的装备，然后我们出击。”
军械库内的气氛被一股焦虑和兴奋编织而成的情绪充满了。
起义者们低头各自检查着手中新得来的武器，交换着眼神，默默在脑海中复习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各自的角色和职责。
阿塔曼则忙着将拿到激光武器的起义者分成两个小组。
【伊莱，你现在在舰桥吗？】卡伦则是和自己的盟友进行着联络，【阿戈尔在你附近？】
【我有个坏消息，卡伦。】伊莱的声音严肃中透出急迫，【阿戈尔……他离开了采矿船。应该是昨天监控重置之后那段空白期离开的】
卡伦眉头紧锁。恐怕阿戈尔在收到乔拉的告密之后就离开了。
这是逃避……不，他心想，尽管憎恨阿戈尔入骨，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暴君绝不是一个会因为一场奴隶叛乱而恐惧的人。
更不用说直接溜之大吉了。
那么就是另有图谋？未知的变量给他们的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可能在寻求援军。时间不多了】卡伦对伊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深呼吸几次，压下心中纷乱的念头，强制让自己恢复了平静：【不管是援军，还是别的企图，这对我们都只有一个影响。】
【那就是我们要行动得更快、更猛烈。】

胖子一只

第四十二章 狗与主人 （上）

玛雅苏拉星系，冰巨星底提轨道，巨像级运输船
随着“哧哧”的气体喷出声逐渐消失，舱门上的气压平衡指示灯由红转绿，紧闭的舱门倏地打开。
不过比打开的舱门更快的是一只粗糙的大手。像是等不及一般，从舱门外伸出的手扒在刚刚打开的缝隙边缘，向两侧用力一推。
舱门伴随着一声巨响，撞击在舱壁的滑槽内。而做出如此粗鲁行为的来访者，则快步走入运输船的走廊，丝毫不在意身后因为自己恶行而不停开关的舱门。
高大的恶客脸色阴沉得可怕——如果仅仅如此倒也说不上恐怖，但是不幸的是，这张脸的主人叫做阿戈尔·塔尔。
好在此时巨像级的走廊上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换气口的轻微气流声和船体微不可察的震动应和着阿戈尔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虽然黑着脸，但是阿戈尔的内心却没有那么压抑。实际上，他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猎人，因为过度的激动，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了。
“如果82足够灵敏的话，应该已经发现了告密者；而如果他足够果断的话，现在应该在进攻舰桥了。”阿戈尔兴味十足地想着，“别辜负我的期望啊，让我的猎杀更加有趣一些吧。”
想到舰桥，他的脑海里倒是浮现了一个穿长袍，令人生厌的身影。这道身影让他大倒胃口，不过仔细一想就让他颇为得意：“等叛乱的奴工攻入舰桥，这狗神棍必然死无葬身之地。那些迈雅斯的余孽不会放过把一个卢德传教士五马分尸的好机会的。”
尽管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但是意识到能够借叛乱“干净地”除掉盖乌斯安插在自己船上的钉子，还是让他有一种自己足智多谋的自得。
“只需要取走我的陆战队作战服，接下来就是回去享受美味的时刻了。”说到自己的作战服，阿戈尔那张凶恶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些许怀恋。不过，他很快就像是想起了什么，警惕地张望，“盖乌斯……不，德雷文大人应该不在补给母舰上，毕竟现在这艘船还没到需要返港补给的时候……”
还没等阿戈尔在脑海里安慰完自己，他就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船员。对他来说非常不对劲：在这艘船上就没有几个有胆子迎面朝他走来腿还不打颤的人物。
盖乌斯算是一个，但是他又不在……
然而迎面而来的船员一开口，就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了：“塔尔先生，德雷文先生正在会客厅等您。”
这报丧鸟的脸上表情恭敬，但是在阿戈尔眼里看来怎么都带着幸灾乐祸的滋味。
船员显然把对方的沉默当作了默认，因为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而阿戈尔则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暴君先前越发轻快的步伐，此时却变得沉重而粘滞了。他恨不得永远也走不到那间该死的会客厅！
不过事实是残酷的，就像阿戈尔记忆中的一样，会客厅离他们并不太远。
不同于船上所有那些没有特点，平淡而乏味的金属舱门，这艘巨像级上的会客厅大门是由实木制成的。双开的厚重木门反而显得比金属舱门要沉重得多。
站在会客厅的门前，他回头看见带路的船员仍然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惹人生厌的好奇。
他恶狠狠地瞪视着准备看热闹的船员，直到对方低下头离开，并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才转回头。
阿戈尔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面前的会客厅舱门。
“进来吧，阿戈尔，门没锁。”盖乌斯的声音穿过厚厚的门板，显得缺乏生机，“我们从你进入舰队传感器范围的时候就在等你了。”
阿戈尔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可惜门轴还是不甘心地嘎吱作响，让他牙龈发酸。
从门口向里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整面巨大的透明幕墙。通透的高强化材料外，则是由于距离而显得虚弱的玛雅苏拉主星。
黄色的恒星半掩着运输船环绕着的冰巨星底提，把这颗由水、氨和甲烷组成的庞然巨物照亮了一半。在晨昏线的一侧，千万年也不曾停息的风暴在阳光下狂乱地肆虐；而在晨昏线的另一侧，黑暗中的星球表面则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没有被底提所拦截的光线，穿透幕墙，勉强照亮了这间宽阔的会客厅的一半。在明亮的那一半，精致的鱼缸里气泡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翻腾声，成为了这间会客厅里唯一的声音。
不过很快另一个声音在会客厅响起了：“我是一个幸福的人。阿戈尔，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戈尔把目光从鱼缸上收回，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宽大而整洁的木桌后，厚实的皮革办公椅面向透明幕墙，椅背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
但他清楚，说话的人是盖乌斯。
“我不清楚，先生。”阿戈尔用紧贴着身侧的双手指肚来回抚摸着自己的裤缝，拘谨地回答道。
“因为我拥有整个英仙座最令人羡慕的工作。”办公椅转向阿戈尔，躺在椅背柔软的皮革里的盖乌斯直起身子，“不论立场如何，只要各星球政府还需要各种稀有的金属矿石一天，那么我就可以为所欲为。”
盖乌斯冲着站着不知所措的男人笑了笑，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向阿戈尔走去：“实际上，我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我名下无数采矿船上的矿工纷纷叛乱，那会让我的一切事业全部终结。”
当他站定在阿戈尔的面前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笑容。他已难掩声音中的怒意：“而这场灾难正在你的船上发生！”
“这能帮助我们清除矿工中的不稳定因素。”阿戈尔辩解道，“实际上，叛乱的规模完全可控。”
盖乌斯看起来却完全没有被他的解释所打动，他只是阴沉地回答道：“我知道。”
高大而粗野的暴君此时显得十分渺小，他的脸色发白，连伤疤都变浅了：“但是我想……”
“是谁允许你思考？”隐藏在阴云中的雷霆终于爆发了，盖乌斯的怒吼让那他张英俊的面孔变得扭曲，“我把一艘采矿船交给你，不是让你去思考的。你做我命令你去做的事情，这才是你的职责！”

胖子一只

第四十三章 狗和主人（下）

“是的，德雷文大人。”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盖乌斯撇了一眼面前微微颤抖的阿戈尔，扭头踱步到鱼缸面前。
他的语气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傲慢与平静：“现在，让我们谈谈该怎么控制叛乱吧。”
像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忠诚，阿戈尔急切地回答：“只要带上我的作战服，德雷文大人，他们翻不起什么水花。”
“你的作战服……”盖乌斯一边往鱼缸里扔饲料，一边嘟囔，更像是自言自语而不是和阿戈尔说话，“你的船上一次返厂大修是什么时候来着？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原因也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吧。”
在阿戈尔为自己申辩的话语吐出口之前，会客厅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一侧，传来了意外的话语：
“听起来像是一个证明我们良好合作关系的完美机会。”
语气带着做作的惊喜，但是难以掩盖其中的轻浮。
阿戈尔皱起了眉头。
说话的人故作优雅，更令人恼怒的是声音中透露出的微微自得，证明了此人并没有自己惹人生厌的自知之明。
当然，这还不足以使暴君皱眉。真正让他感到棘手的是他似乎对此人的声音颇为熟悉，而如果真的是自己的故人……
倒不需要他继续猜测，说话之人话音刚落就从阴影中的会客沙发上站起身来。
此人面貌如何，除了他那一头飘逸的金发以外，实在不值一提。不过在玛雅苏拉星系，任何看到他的人都绝不会升起小觑之心。
毕竟他身上穿着霸主海军军服——准确地说是军礼服。更重要的是他的肩章和领章表明了，这是一位霸主海军上尉。
一个小小的上尉，如果放在霸主的主力舰队中，或许也就是一艘护卫舰、最多是一艘驱逐舰的舰长罢了。
然而在霸主实控的各星球驻防海军，一个上尉就意味着拥有一只可以指挥的中小型巡逻舰队，也意味着他可以截停任何“舰队军事主官认为可疑”的船队。
或许在霸主海军中确实存在不少遵守条例和法律，甚至达到刻板程度的军官。不过如果有人否认这种模糊的规定为这一职位带来了巨大的权力和利益，那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更何况作为新占领——或者说解放，取决于你是否身处霸主通讯安全管制区域——不久的玛雅苏拉，占领军的自主判断权力也被不稳定的局势所扩大了。
“噢，这不是阿戈尔少校吗？抱歉，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好久不见。”金发上尉向阿戈尔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说我不应该叫你少校了，毕竟……”
他冲着面沉如水的阿戈尔眨了眨眼睛。
阿戈尔带着怒气看了看自己面前那只连手套都没有摘掉的手，敷衍地握住摇了两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特拉克上尉。”
“别那么见外，叫我奥雷利安就好，毕竟你的工作还是我介绍的，不是吗。”奥雷利安不怀好意地笑着，转向正专心致志喂鱼的盖乌斯，“不好意思，故人相见，我实在太激动了。我们说到哪儿了，德雷文？”
盖乌斯背对着他回答到：“谈到一个机会。”
“啊，没错，一个机会！一个展示霸主当局对于玛雅苏拉本地合作者支持的大好机会。对于暴力侵害守法企业家资产的犯罪集团，必须予以坚决的回击，这也是霸主当局对维持本星系稳定所必然要采取的措施。”奥雷利安倚在那张过于空旷的办公桌上，抱着双臂说道。
盖乌斯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抖掉上面残留的饲料：“报个价吧。”
“您见外了，这都是我们应尽的义务。”金发男人狡猾地回答，“当然，一位守法的企业家若是愿意捐助其收入的一部分作为舰队燃料和补给的费用就再好不过了。这样的话，本人非常乐意率领麾下的巡逻舰队为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的企业家夺回应属于他的财产。”
盖乌斯却不为所动，他直入主题：“没必要和我绕弯子，特拉克上尉，直接说个数字。还有，我需要知道这一笔款子有多少能真正到达你上司的账户里。”
被戳破心思，奥雷利安的脸上却丝毫不见尴尬，显然类似的事情是干过不少回了。他面色不变，解释着：“5000星币。如果计算上中间的‘损耗’的话，最终账面上您捐赠的金额大概在2000星币上下。”
“哼，那我倒不如贴点钱去黑市再买一艘新船好了。”盖乌斯显然对奥雷利安的报价不满。
奥雷利安稍微收敛了笑容：“像德雷文先生您这么精明的商人，当然不会不明白，一次巡逻舰队的出击是这5000星币所购买到的东西中最不顾值得一提的。真正宝贵的是霸主玛雅苏拉占领当局对于要处理的案件的定性：毕竟这到底是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还是一些身不由己遭到奴役的可怜人还未可知啊……”
看见盖乌斯陷入了沉默，奥雷利安心里清楚，自己这回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了。因此他倒也不急着进一步施压，只是让对方进一步思考。
他相信一个能够在使用奴工采矿的同时，成为英仙座联盟人权委员会顾问的精明商人，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一艘预兆级护卫舰。”出人意料的是，首先打破沉默的是阿戈尔。
盖乌斯转过头，他的眼神像是鹰隼一样锁住了自己不合格的手下：“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阿戈尔涨红了脸，没有避开向自己射来的目光。他坚持说道：“一艘预兆级护卫舰，还有我的作战服。我会把这件事干干净净地解决。”
“……干净而且安静。”他补充道。
“多长时间？”盖乌斯追问。
“现在立刻启程，抵达时叛乱分子还来不及离开原作业地点。”阿戈尔快速回答道。
盖乌斯伸出胳膊，露出他西装下的腕表，调整了几下：“很好，那么就是十二个小时。我只给你十二个小时，超出期限，你和你麻烦不断的小船都会被特拉克上尉的舰队摧毁。”
奥雷利安冲着阿戈尔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不要影响这个季度的矿石配额。”盖乌斯放下手，冷冷地看着阿戈尔。
暴君什么也没说，只是原地立正，向他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随即转身而去。
会客厅里的两人沉默地看着阿戈尔的背影消失，然后他的脚步也在木门后越来越小。
奥雷利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白手套，说道：“我有一种预感，您最终还是需要我的帮助。”
盖乌斯什么也没说，只是扭头看着他。
“毕竟把希望寄托在陆战队身上可不是好习惯，恕我直言。”金发的军人耸了耸肩。
“还用你说。”盖乌斯从办公桌上拿起自己的速子平板划了划，“星币划到你的账户上了。你和你的舰队六个小时后出发。”
“……记住，不需要留活口。”

胖子一只

第四十四章 攻入舰桥

头痛欲裂，耳边的一切都像是从远方传来般模糊。
卡伦看着眼前的黑影靠近，逐渐变得清晰。他摇了摇头，像是将眩晕甩出去一样，看清了蹲在身前的阿塔曼。
老人右手拿着一把老旧的木托卡宾枪了，枪托顶在手肘内部，枪带缠在手臂上。他伸出左手扶住了卡伦的脸颊：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卡伦。”回答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身边，却发现自己的枪机匣盖已经不翼而飞，里面的部件自然也在冲击中散落得到处都是。
这时候他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攻向舰桥的计划进展顺利，不仅他带领的第一组势如破竹，热刀切黄油般地向舰桥挺进。负责扰袭和肃清船舱的第二、三组也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起义者迅速地占领了除了舰桥外的整艘矿船。
不过当他们信心满满地向舰桥发起进攻的时候，武装船员的迎头痛击让他们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的行动那么轻松。
那落迦号上的所有船员和执勤守卫基本上都聚集在了舰桥，而通往舰桥的瓶颈位置被他们死死地堵住。
而卡伦就是在对方措不及防的猛攻下被震撼弹击倒了。
“我再带着冲一次。”略微回忆之后，他干脆把枪扔掉：“阿列克谢呢？我记得机枪是由他扛着的。”
阿塔曼让开身，露出后面坐在地板上操作着三脚架上机枪的阿列克谢：“舰桥前的舱段太窄，太危险了！”
卡伦站起身：“没时间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拿下舰桥，且不说刚刚积攒起的士气很快就会崩溃，对外的通讯屏蔽也没办法维持多久了。”
他看着用机枪点射的阿列克谢，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让开。然后脱下上衣，缠在左手上，把机枪从三脚架上取了下来。
他就这样左手握住枪管，大拇指顶住扳机，枪身顶在大腿上，直接走到久攻不下的狭窄舱门前。
猛烈的枪声顿时一滞，正在交火的双方都呆滞地看着就这么站在火线中央的卡伦。
躲在掩体后面的卢戈大张着嘴，直到一滴口水流了出来才回过神，他慌张地大喊：“阿塔曼，快！卡伦他疯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卡伦不紧不慢地用左脚踢了一下右脚脚跟，打开重力靴的开关，把自己牢牢地吸在甲板上。然后他重心下沉，核心收紧，按动了扳机。
“嗵嗵嗵”的沉重巨响开始在走廊中回荡，手指粗的巨大弹头呼啸着划破空气，将中弹者躯干、四肢化作粉色的血雾。
绿色的曳光弹将照亮了昏暗的舱室，像是随着死神一同到访的磷火。
这时守卫们才回过神来，躲在掩体后面举着枪乱射。横飞的子弹从卡伦的身边飞过，发出鞭子抽动的噼啪声。
然而他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微微调整枪口，让.50 BMG子弹钻过掩体，撕开敌人的肉体。
“子弹不会找上无所畏惧的人。”阿塔曼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卢戈说，“小伙子们，现在该看我们的了！”
-----------------
当卡伦找到伊莱的时候，她正躲在控制台后面。
“出来吧，结束了。”他拍了拍控制台。
伊莱从控制台后走了出来，她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显然目光并没有集中在面前的卡伦身上：“结束了吗，听起来可不像。”
听着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枪声和惨叫，不用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胜利的起义者们在补枪和处决俘虏。
他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结束了，不管你喜不喜欢，这就是结束的声音。”
伊莱尝试着说服他：“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不是所有的船员都是施暴者。他们理应得到救治。就算是从理性的角度，更多的船员也有助于我们维护舰船。”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卡伦沉默了几秒，回答道：“你似乎对现在的情况有些误解。你面前的不是组织严密的革命者，他们没有任何建立新秩序的意愿。他们拿起武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这么做就会死。”
“因此决定他们所作所为的是情绪，而我只能略微引导这股情绪的走向。如果我尝试阻挡这股情绪，那么被摧毁的就是我。”
说完，他不打算给伊莱反驳的机会，立刻转换了话题：“就算我们需要船员，这些人长期作为船上的‘高等人’，是不会轻易接受这种地位的倒转的，根本不够可信。阿戈尔不会放弃追捕我们，我们必须尽快启程。”
伊莱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了：“启程，去哪？”
“重要的不是目的地，重要的是我们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卡伦把目光转向舰桥观察窗，问道，“通讯屏蔽没有出问题吧，水牛级上的人没有起疑心？”
伊莱拿起速子平板检查了一下：“目前没什么问题，我拦截了通讯信号，伪造了回复。但是他们向这边要求进行状况通报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卡伦点了点头：“那落迦的情况怎么样，武器和动力系统能够正常运转吗？”
伊莱划了划平板：“武器系统没问题，一门轻型突击炮，基本上还是全新的，一门采矿激光，稍微有些旧了，但是开火没有问题；动力系统良好，引擎随时可以点火。”
“很好，先联系水牛级，告诉他们，要么向我们投降，要么就被我们击沉。牧羊人上的武装对付一艘运输舰还是足够的。”卡伦做出了决定，“然后我们紧急加速……”
没等卡伦说完话，观察窗外漆黑的宇宙突然像是被一道闪电点亮了，惨白的光芒照亮了附近漂浮的碎石。
然后采矿船内的灯光瞬间熄灭了，就像所有的光芒都被抽走了一样。几秒后，应急灯陆续亮起，红色的灯光闪烁，船舱内警报大作。
“EMP！”卡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向伊莱大喊，“状况报告，快！”
“武器系统下线，引擎瘫痪了。”她的声音苦涩，“我们被困住了。”
-----------------
预兆级护卫舰上。
“我必须提醒您，EMP的瘫痪效果持续时间有限。”说话的人被笼罩在阴影中。
而投下阴影的，正是他面前两米多高的金属巨人。
从巨人的扬声器中传来了声音：“让你的人都拿上武器，换好舱外服。”
阴影中的舰长发出了惊愕的抗议：“这不在德雷文先生的命令之中。没有足够的船员我们甚至没办法撤退！”
巨人低下头看着他。全覆面式的头盔遮盖了巨人的脸，只有面部的十几个传感探头闪烁着甲虫般的无机质光芒：“我不是在请求你，这是命令。”
在死亡的威胁下，船长脸色苍白地发出了全员准备突入采矿船的命令。
巨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沉默地看向舷窗外的采矿船，想到：“撤退？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

胖子一只

第四十五章 脉冲

卡伦向伊莱问道：“传感器阵列工作正常吗？”
伊莱看着速子平板回答：“备用电网上线之后传感器工作正常。从引擎的超空间波形来看，对方只有一艘护卫舰。”
“护卫舰、EMP电弧……预兆级吗？”他沉吟了一下，“对方没有进行机动获得优势位置？”
伊莱的声音显得迟疑：“不，对方根本就没有移动。”
卡伦立刻明白，这不可能是对方大发慈悲准备放己方一马，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准备进行跳帮，进入矿船内部“扫荡”失控的矿工们。
想到这一点，他环顾四周。
牧羊人的舰桥中，方才如同野兽般狂乱的人群此刻如同惊弓之鸟。
一道EMP电弧当然不会有心灵打击的效果，但是它宣告的事实却清楚而残酷——暴君回来了。而他们现在被困在一艘动弹不得的铁块中，无处可逃。
看着惊疑不定的人群，卡伦感到情况十分不妙。
必须要让他们动起来，找些事情给他们做，不然没等阿戈尔打上门来，起义者们自己就要作鸟兽散了。
他提高了声音：“星际熊，带人去检查动力室的反应堆和引擎，我需要引擎上线，越快越好；卢戈，把伤员转移到中段舱室，待会交火的时候别出声；阿塔曼，带着所有还拿得动枪的……”
阿塔曼却没有等他说完，直接飞身将他扑倒。
随之一同响起的是观察窗的碎裂声和子弹穿梭的嗖嗖声。整个舰桥里的杂物、碎尸和血水都因为失压向着观察窗飞去，人群顿时东倒西歪。
“重力靴！”卡伦推开身上的老人大喊，“快，照我说的做！”
说完他回头扶着阿塔曼：“谢谢，你受伤了吗？”
老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别担心，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得快点带他们离开舰桥，留在这就是等着被屠杀。”
卡伦看向观察窗，杂物因为失压涌向缺口，却因为弹孔太小，无法通过，因此全部挤压在窗口。而在杂物的空隙中，他能看到那张长着昆虫般眼睛的厚重面具。
他回过头，对着老人说道：“不，你带着他们离开剑桥，立刻组织防御，我留在这。”
阿塔曼大吃一惊：“你疯了，阿戈尔就是冲你来的！”
卡伦点了点头，下定了决心：“没错，正因如此，由我来和他周旋是最有效的。一个合格的猎人在看到猎物的尸体之前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阿塔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活着回来就比什么都重要。”
卡伦转过头，对伊莱说：“你也得一起离开。去机库，让冥蜂无人机起飞，从舰体外侧发动攻击，骚扰他们，至少要拖延他们突入的速度。”
“但是你该怎么脱身？”伊莱急切地握住了他的手，“和我们一起撤离吧！”
他坚定挣脱了对方的手：“走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我忙。我迟早都要和阿戈尔对上，而我宁可让这一切早一点结束。”
就在此时，舰桥的观察窗外。
作战服里的阿戈尔正在大发雷霆：“为什么这该死玻璃怎么还没碎？”
在他的周围，穿着舱外服的随行船员看起来非常紧张，他在通讯频道里回答道：“这不是玻璃，是一种……额，总之不是玻璃！不把它整块切割下来是不会碎的。”
阿戈尔一脚踹向顺着弹孔向外喷射着血水的观察窗：“那你还废话干什么，赶紧开始切割！记得把切口切得大一些，要是我进不去，我就把你顺着这些弹孔塞进去。”
就在船员们手忙脚乱地布置切割器的时候，阿戈尔一边扫射一边向舰桥里张望着。
他看见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奴工们现在像是被鞭子驱赶的羊群一样向离开舰桥的舱门涌去。而他那红色曳光弹的鞭子则给跑得稍慢的带去死亡，并让所有人更加惊慌失措。
“玛雅苏拉人。”他在心里暗暗嘲笑，“就算手里拿着武器，也只配被奴役的种族。我们征服了你们的星球，而现在我要奴役你们的心灵。”
突然，他看到了一个躲在掩体后面的熟悉的身影，于是他松开扳机，抬起枪管已经发红的火神炮，把头转向了那个方向。
“好小子。乖乖地等着我来吧。”
躲在掩体后面的卡伦自然没有看见阿戈尔的动作。就算看见了，他也顾不上回应了，因为他的脑海中正在飞速运转。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极其危险但或许能救命的方法。
他回忆起自己对这艘采矿船的了解，阿戈尔等人所在的位置是舰首，在他们的下方正是传感器阵列的安装区域。
传感器阵列并不是单一一种传感器的名称，而是多种类型复合的传感器组合。从最直观最简单的光学观测阵列，到最复杂也最重要的超空间探测组件，覆盖了人类已知的，从可视到不可视的所有信号范围。
当然，对于一艘能够在恒星系中可以被看做拥有无限DV，拥有超空间航行能力的舰船来说，最重要的传感器自然是超空间相关的设备。
对于足迹已经遍布银河的人类来说，超空间仍然是神秘而未知的领域。
当然，人类对其倒也不是一无所知。通过恒星系或者密集重力井附近的跳跃点，拥有超空间驱动引擎的舰船可以在超空间中航行，并通过目的地的跳跃点或重力井进入目标星系。
而从现实宇宙的角度看，这些舰船就在事实上进行了超光速旅行。
除此之外，超空间理论的最前沿应用莫过于相位舰船。这些装备了相位线圈的船只，能够“潜入”比超空间更浅层的P空间。
下潜了的相位舰船不会被任何武器击中，并凭借P空间中更快的时间流速迅速接近敌舰，进行突袭。
当然，卡伦可没办法凭空变出一艘珍贵的相位舰船，他想到的解决方法需要的是一项更加常用的超空间应用——阻断脉冲。
相比被动式地接收外界的超空间波动，传感器扫描能够瞬间在比P空间更加浅层的超空间释放剧烈的波动，并侦测这些波动与其他现实界中物质的作用传回的波，以此大幅提升传感器的极限探测距离。
而阻断脉冲，实际上就是将传感器扫描的运作方式推到极限，将整艘船上的电网集中为主动式传感器供能，释放强烈到足以干扰范围内所有舰船引擎超空间驱动力场的波动，使所有舰船强制“停车”。
当然，很少有船员喜欢这种操作，按他们抱怨的话说，每次传感器扫描的时候，只是牙龈痒得厉害。要是释放阻断脉冲，第二天漱口时发现出血是逃不过的。
舰船内的人尚且如此，要是在近距离吃上一发，下场可想而知。
想到这，他看了看舱门。在留下几具尸体后，矿工们已经全部离开了舰桥。
注意到枪声停止，舰桥中的氧气也越来越稀薄，卡伦深吸一口气，关闭了重力靴，从掩体后一跃而出。
舰桥外的阿戈尔见状放平火神炮。但卡伦此刻心无旁骛，在被吸向观察窗的途中牢牢扒住了他作为目标的控制台。
就在阿戈尔扣动扳机时，他打开了防止误触的塑料盖，用力按下了按钮。

胖子一只

第四十六章 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

……就在阿戈尔扣动扳机时，卡伦打开了防止误触的塑料盖，用力按下了按钮。
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也许超空间传感器的组件在EMP电弧的打击中过载损坏了；
也许这艘船太久没有进行过释放过阻断脉冲，相关的设备旧化了也没人发现，毕竟一艘在法律灰色领域运作的舰船是不会轻易进行这种让自己的被探测范围也大幅提升的操作的；
也许……
他甚至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堪称鲁莽的举动，这可不像是平时的自己。
然而在这最后一霎那的平静后，是让人牙酸头痛的嗡鸣巨响。备用光源闪烁几秒后不甘地熄灭，叫个不停的警报闭上了嘴。
先是整艘牧羊人颤动得越来越剧烈，舰体结构的金属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艘锈迹斑斑的铁壳要解体的时候，震动毫无预兆地停止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像是火焰在真空中熄灭的响声，不过要更加响亮。一圈几乎要形成实质的扭曲波纹以牧羊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像是云爆弹的冲击波一样，以球形极速扩张。
太空中自然没有空气作为介质，被扭曲压缩扩散而去的是超空间因为剧烈波动而接近现实界而产生的形变。
实际上，在牧羊人级的灯光全部熄灭的时候，阿戈尔就感到大事不妙了。他当机立断，扔下沉重的火神炮，用力在舰首上一蹬，反身向远离舰船的方向飘去。
但是太迟了，阻断脉冲从他们脚下的舰首处冲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随行船员被脉冲扫过，从脚到头顷刻间化成肉泥和血水的结合物。
阿戈尔的迅速反应也不过是让他已经注定的命运延迟了几纳秒罢了。脉冲顺着他的足部向上，将他作战服内部的身体寸寸碾碎，最终抵达了他的大脑。
在那一瞬间，他的意识被从现实界拖走，飞行在光怪陆离的超空间。他回到了黄沙弥漫的迈雅斯沙漠，回到了潮湿炎热的詹加拉丛林，回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回到了狭窄颠簸的降落仓……最终他回到了寒风呼啸的家乡。
他俯视着一如他童年时破旧的木屋，那单薄的木门打开，走出了一位消瘦的老妇人。
然后他回头，看到了人类的意识所不能理解的一切。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相位舰船的香烟和酒精配额是普通舰船的三倍，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在相位事故中被嵌在墙里的可怜虫，宁愿就这么死去，也不愿意再“下潜”一次脱离。
这一刻，没有阿戈尔·塔尔，没有不名誉退役的霸主少校，没有暴君。只有一个将要受到永恒折磨的灵魂。
他的尖叫和哀嚎将永远在超空间中回荡，但是永远不为现实界的人们所知。
在现实界中，阻断脉冲的波动在几秒间就已经消失在目视范围内。只留下了几个漂浮在真空中的血球，和一具沉寂的作战服。
在作战服内，残余的生物质，只有通过实验室的鉴定，才能被认出是曾经被称作“阿戈尔”的个体。
许多许多光年之外，热闹而奢华的薄昏星那常年黑暗的永夜面，一位老妇人站在风雪之中。像是心有所感，抬起头。
一滴眼泪从她浑浊的眼中流下，没等划过她满是皱纹的脸颊便消逝在风中。
-----------------
当卡伦醒过来的时候，舰桥里的灯光已经恢复了，伊莱正指挥着矿工们往观察窗的弹孔上喷涂维修泡沫。
起身后他感到自己的嘴唇上一阵温热，伸手一抹才发现是鼻血。
“该死。”他暗骂了一声，肯定是损坏的观察窗破坏了船体完整性，导致阻断脉冲衍射进入了舰桥。不管怎么说，这肯定对他脑机接口的“病情”没什么好处。
舰桥里，卢戈带着几个矿工清理着断肢和散落的杂物。卡伦走了过去。
卢戈低头捡起一根不知是谁的胳膊，扔进平时用来涮墩布的桶里，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道：“别什么事情都来找我，我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卡伦笑了笑，问道：“情况还不错，嗯？”
听到他的声音，卢戈猛地回头：“天哪，你醒了！刚才我还以为你挺不过来了，虽然那个神棍说你没事，但是神棍的话……”
卡伦打断了他唠叨：“阿塔曼和星际熊人呢？”
“星际熊在引擎室，说是进行最后一遍检查，就可以点火了。”卢戈回答道，“阿塔曼正在带人往舰桥这边赶。”
话音刚落，舰桥的舱门打开，阿塔曼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卡伦，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至少……”
如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他滑倒在地上。卡伦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他。
他抬起阿塔曼捂着腹部的手，看到下面已经被鲜血浸满。
“不，不，别……”他语无伦次，“你不能……”
他能感到，又一次，他所珍视的将离他而去，而他无法挽留。酸涩涌上了他的眼睛。
老人用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别哭，好小子。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而且做的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好——是你带我们夺回了我们的自由。我是作为自由的人死去的，所以，别为我流泪。”
他咳嗽了两声，深吸了几口气，像是把最后的力气从衰败的身体中挖掘出来：“将来，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来找我吧。去因为战乱失去父母的孩子眼中找我，去被教会什一税压弯了腰的农民眼中找我，去被速子科技行尸走肉般的债务奴隶眼中找我，去在奇科莫斯托克的工厂中劳作到早亡的工人眼中找我……”
他把最后一丝话语从唇齿中挤出：“……因为我一直都在那里。”
他睁大了眼睛，像是失去焦距一样，眼前卡伦的脸逐渐模糊。
当他重新看清时，面前已不是矿船肮脏杂乱的天花板。
夏日炎炎，清风阵阵，芳草中小径通向山坡。山坡上橡树高大，树冠宽阔。
树荫下，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许多他以为模糊到已经无法记起的脸。
贾克斯、米莱、莉莉、凯尔、乔拉……
那一张张面容满是笑容。在他们中间，阿塔曼看到了那曾经依恋、信赖和痛恨——他曾经当作母亲的女人的脸。
她抬起手，轻轻挥动。
“该死。”老人笑着摇了摇头，提起行李，走向等待着他的人们。
风起，草叶起舞，树影婆娑。
风停，已不见人影，徒留金枝摇曳。

相位自走洗衣机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6-26 12:45
第二十九章 老兵不死（下）

阿戈尔就是在一个穷困得屋子漏风的家庭出生的。他们没有土地，没有手艺，想要 ...

这种老兵，不死就会为祸一方
我看还是死了的好

相位自走洗衣机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6-29 12:52
第四十一章 不告而别

卢戈略微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把手枪对准守卫露出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经典耐造老干妈绷不住了

相位自走洗衣机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6-29 12:54
第四十四章 攻入舰桥

头痛欲裂，耳边的一切都像是从远方传来般模糊。

有种调虎离山一样的感觉，岂不是可以直接换家开预兆溜走？

胖子一只

第四十七章 分道扬镳

卡伦伸手合上阿塔曼的双眼，低头沉默着。
伊莱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很抱歉，卡伦，但是你得尽快振作起来，大家都指望着你呢。”
闻言，他深吸了一口气。伊莱说的没错，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了，但是危险还远没有解除。阿戈尔虽然死了，但是他可不认为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冷血商人会放过自己这些“资产”。
于是他强行打起精神，向伊莱问道：“那落迦号的情况恢复的怎么样？水牛级和预兆级有什么动向？”
伊莱点了点头，回答到：“EMP打击导致的过载瘫痪已经完全解决了，武器系统运转良好，阿列克谢那边汇报引擎随时可以启动。”
“至于另外两艘船……”她的声音暂停了一下，低下头在手里的速子平板上点了点后将其递给了卡伦，“预兆级的舰长先对我们发起了通讯，看起来阿戈尔把他船上大部分的船员都带走了。现在既然他们都变成肉泥了，预兆级的船员数量严重不足，他向我们投降，并要求要么将他们羁押后，转移至安全的第三方港口，要么签署雇佣转移协议，支付他们的工资，他们会为你工作。他们会在下一次靠港后考虑时候续签合同。”
卡伦摇了摇头，接过了平板，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这还用选吗？我们不可能带着几张光吃补给不干活的嘴到处跑。”
这种败者摇身一变成为胜者手下的事情在大崩塌后的英仙座倒也不算罕见。毕竟接受过良好训练的船员在人力匮乏的英仙座算得上是优质的“刚需”资源了。
正因如此，就有了一整套流程和手续来将这种雇主的变更正规化。
当然，更重要的是除了探索舰队这种需要长时间在核心世界外运作的舰队，很少有船员会签订长期雇佣合同。毕竟核心世界中各势力的实控星球犬牙交错，导致没有有力的仲裁机构约束合同双方的行为。
背刺雇主或者侵害船员人权的行为确实时有发生，但是这也会为犯罪者带来声誉的不良影响，导致其只能去同样是法外狂徒的海盗和卢德左径手底下，干些报酬又低危险系数又高的烂差事。
签完预兆级残余船员的雇佣协议，他向左划了一下平板，果然看到了水牛级船员的雇佣转移协议：“我就知道，既然预兆级投降了，这些人就更没有胆量逃跑了。”
他继续命令道：“让水牛级匀些人去预兆级上，把最低载员补满。等人员转运完成，通知阿列克谢和另两艘船，直接紧急加速离开这鬼地方。”
正当所有人都准备去执行卡伦的命令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我们到底要去哪，你总要说清楚吧。”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卡伦回头瞥了一眼，慢条斯理地捡起一件外套，盖在阿塔曼的遗体上。
他一边整理着阿塔曼身上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维克多·玛洛威，听到你发表意见可真是够稀奇的。”
被称作维克多的男人听到这话，脸上阴晴不定。毕竟，他可是在起义的策划阶段就一直摇摆不定，战斗的时候更是尽可能地往最后躲。卡伦的话算是揭了他的老底了。
不过维克多能一直这么当墙头草，脸皮不厚肯定是不行的，于是他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面不改色地继续质问道：“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回答。”
他转身面向人群，提高音量：“你们还没明白吗？他要做的，无非就是把你们变成他的海盗手下，干些打家劫舍的违法勾当。”
除了几个和维克多一样的墙头草以外的矿工们平静地看着他。维克多咬了咬牙，继续大声道：“让我来告诉你们吧，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对于我们现在来说最快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前往迈雅斯——甚至不需要抵达迈雅斯，只要和霸主的巡逻队取得联系，我们的安全立刻就有了保障。”
他转过头，看向卡伦：“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的目的地是迈雅斯吗？”
卡伦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维克多问题中的恶意，他只是非常简短地回答道：“不是。”
“这毒蛇终于摘下了他的伪装，露出了恶毒的獠牙！”维克多果然夸张地张开了双臂，挥舞着，像是舞台上的歌剧演员，“不要太过感谢我，无辜的人们，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卢戈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虚伪的表演，他提着枪就从人群中挤到维克多面前：“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砸烂你的狗嘴！”
人群中的几个平素和维克多走的近的顿时扯开嗓子帮起腔来。
“果然是些强盗！”“杀人啦，卡伦的走狗要杀人啦！”
维克多也顺势摆出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架势，他挺起胸大义凛然地面向卢戈：“来吧，让所有人都看清你们的真面目！”
矿工们也大多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与其说他们是在怀疑卡伦，倒不如说他们是在一场大战后，实在是对暴力有些疲惫了。
就在卢戈被挑衅得就要动手的时候，卡伦站起了身，他擦了擦手，说道：“你们可以把那落迦号开走。”
“什么？”不仅卢戈震惊了，就连维克多也没想到卡伦会做出这种决定。
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毕竟他真正的目标可不只是一艘旧矿船而已。只是片刻的犹豫，贪婪就战胜了羞耻心，他决定乘胜追击：
“那落迦号本就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东西。那艘运输船里的矿石也是我们的劳动成果，理应是我们的财产！”
这倒是图穷匕见了，卡伦想到。不过，他可不打算把这些价值上万星币的货物拱手让人。
他微笑着对维克多说：“别太贪心了，维克多。你吃不下这么多。”
舰桥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紧张的氛围让有些人的手不禁向自己的武器滑去。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舰桥的舱门打开，一声响亮的金属碰撞声在舰桥里回荡。
所有人猛地转过头，只见先前在观察窗外对着他们倾泻弹雨的作战服就站在门口。不过由于过于高大，脑袋撞到了门框。
黑色的金属巨人摸了摸头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钻进舰桥。这下本就不宽敞的舰桥更显得狭窄了。
从作战服的扬声器里传来阿列克谢的声音：“引擎检修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了，卡伦。”
卡伦似有所觉地看向伊莱，他感到那副面具背后的人冲着他眨了眨眼。
于是他点了点头以作示意后，看向脸色惨白的维克多：“就照我说的办，怎么样？”

胖子一只

第四十八章 旅途之中

“那落迦号呼叫侏儒号，航向调整至方位角300，仰角30，准备脱离，完毕。”
侏儒号预兆级护卫舰矮小的舰长艾德里安·斯科特，一脸纠结地看着他舰船上新任的卢德传教士导航员兼通讯官和牧羊人级进行着舰队分离通讯。
“侏儒号收到那落迦号。我舰队调整航向至方位角60，仰角20。进行分离，完毕”
“那落迦号收到侏儒号，航向确认，避免碰撞，完毕。”
“侏儒号明白，通话完毕。”
等到伊莱完成了调度，艾德里安还是忍不住向卡伦抱怨：“我实在想不明白，先生，按照一般通行的习惯，您身为我们的雇主，所在的舰船就是您的旗舰。您完全没有必要保留我的舰长职位。”
卡伦知道，在失去了自己大部分船员后，这位舰长有些心灰意冷了。
尤其是在他让跟随自己的矿工们登上水牛级运输舰驼峰号，然后使用驼峰号的船员补充缺失的岗位之后，这位舰长就更觉得这艘船不再是自己的财产了。
当然，这也算是事实，毕竟侏儒号是卡伦的战利品。
不过，他还是很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舰长的。于是他转移了话题：“不如由您来为我介绍一下这艘护卫舰，如何？”
提起脚下的舰船，艾德里安明显精神了不少：“当然没问题。当年我在一支探索舰队工作，攒了不少钱。就和所有手上突然有了一大笔钱的小伙子一样，我跑到速子的老巢，准备享受享受。”
他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幸运的是就在我在当地的高档酒吧度过的第一个晚上，我遇上了一个速子公司的武器分销商。”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得了。但是那家伙的推销技术绝对没得说，反正我是把我身上所有还没来得及挥霍的星币全拿去贷款买下了这艘船。”
他低声骂了一声：“他妈的，船贷我还了十几年才还清。不过，这姑娘的质量确实没得说——高速，敏捷。还有内置的战术系统……”
卡伦插话，说道：“EMP电弧，这个我们倒是体验过了。”
艾德里安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另一边，伊莱则开始了和驼峰号联络，进行点火调度。
侏儒号（预兆级护卫舰）：“侏儒号呼叫驼峰号，准备进行引擎点火，启动程序T-10秒，就绪。”
同时她的双手在控制台上迅速滑动，向轮机长阿列克谢下达了指令。
驼峰号（水牛级运输舰）：“驼峰号收到侏儒号，引擎点火准备完成，就绪。”
侏儒号：“T-5，4，3，2，1，点火。保持持续加速，完毕”
驼峰号：“引擎点火成功，保持持续加速，通话完毕。”
卡伦感到脚下的甲板一阵颤抖，随后惯性让他向后倒了倒，但是舰船内部的重力发生器很快修正了参数，而甲板的颤抖也趋于平静。
他们启程了。
他对伊莱说道：“向那落迦号道别，祝他们好运吧。”
伊莱点了点头，再次发起了通讯：“侏儒号呼叫那落迦号，再次确认航向分离，祝好运，完毕。”
通讯频道一阵沉默，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那落迦号不会再回复的时候，声音响起了：“那落迦号收到侏儒号，感谢祝福，我们将全速前进，祝好运，通话完毕。”
坐在安全官座位上的卢戈终于忍不住，把椅子转过来，问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们干嘛要把牧羊人让给那些混蛋？”
卡伦看着后方监视器里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的牧羊人级解释道：“那艘破船的动力系统和引擎都已经老旧到影响运行效率的程度了。我估计能达到的最大宇宙速度恐怕只有5，最高也不会超过6。”
“这也就意味着持续加速状态的舰队速度会被限制在10到12，要想凭这种龟速逃避追捕，那不是做梦吗。”
卢戈接受了这种解释，但还是嘟囔着：“那至少也应该把船舱里剩的矿石转运到驼峰号上面吧，算起来也有上千星币呢。”
卡伦倒是没有不耐烦，他耐心地解释道：“矿石这种东西的转运速度和人员转运可比不了，调度时间太长了，为了那点东西浪费宝贵的逃生时间，这可不值当。”
卢戈虽然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也是上千星币啊……”
卡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纠结这些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星币以后有的是机会赚，但命只有一条。而且，等我们甩掉追捕者后，还有一船矿石等着我们卖呢，可别忘了，里面不少还是稀有金属矿石。”
听了他的话，让卢戈对未来的计划充满了期待。那可是上万星币的货物啊，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说到追捕我们的舰队，”卡伦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就不得不提放牧羊人级脱离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了。”
看到卡伦脸上的笑容，卢戈不禁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问道：“是什么原因？”
坐在导航员位置上的伊莱替卡伦回答了他：“诱饵。追捕者一定会先追击牧羊人，好了解整个起义过程的全貌，同时审讯捕获的俘虏，判断我们的实力。”
卡伦打了个响指：“Bingo！在这个过程中，追捕者会在和我们航向截然不同的方位浪费大量的时间，我们就有更多备战的时间。”
“备战？”艾德里安不免惊愕地大叫，“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应该赶紧找个独立港口避避风头，或者干脆离开玛雅苏拉星系吗？我听说谢港空间站有速子的分公司在那里活动，没准盖乌斯他们会收敛点。”
卡伦摇了摇头：“别傻了，玛雅苏拉能吃得下盖乌斯那么大笔矿石的，只可能是霸主。他们是不会介意为了稳定矿产来源帮盖乌斯除掉一些小虫子的。至于速子，在这里他们还没那么大胆子明着和霸主作对。再说了，我们对这群公司狗也没有足够的价值，”
艾德里安沉默了，但他还是没法接受要凭借两艘船和追捕舰队作战的决定：“关键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作战能力。一艘护卫舰，一艘运输船，只要来一艘执法者级驱逐舰我们就全得完蛋。这是艘预兆，干点低调的小活，做做侦察还差不多，又不是艘亥伯龙！”
面对艾德里安的抱怨，卡伦笑了笑：“谁说我们只有两艘船的。”
“恕我失礼，但是我实在是没看到我们的小舰队中有第三艘舰船。”艾德里安好奇地说。
卡伦冲他眨了眨眼：“不要着急，等我们抵达目的地，你就知道我们的第三艘船是什么了。”

胖子一只

第四十九章 目的地

“听起来你已经决定好目的地是哪儿了。”伊莱回过头对卡伦说道。
卡伦回答道：“也不能说确切地知道具体的位置，但是有些思路。可能需要你帮忙才能找到具体的坐标。”
伊莱把椅子转过来，用手支撑着脸，说道：“那就说来听听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卡伦略微回忆了一下，把自己先前在梦中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描述了一下。
艾德里安先提出了质疑：“倒不是质疑各位的信息来源，但是当时霸主舰队击溃玛雅苏拉海军主力的战场早就被打扫过好几遍了。那群清道夫估计连一个螺钉都不会放过。”
伊莱没有理会，她思考了一下：“脱离迈雅斯轨道的恒星罩……听起来这艘锤头应该在檀那婆小行星带上，传感器阵列的有效范围会被大幅削弱，也没办法完全探查里面的所有物体。但是这二者之间的轨道高度有差别，我需要你看到的锤头-恒星罩-玛雅苏拉主星三点成一线的大致时间。”
听到伊莱的话，卡伦沉默了几秒，回答道：“82年十月二十后不久。”
听到这个日期，舰桥里玛雅苏拉出身的船员顿时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毕竟，这就是迈雅斯被毁灭的时间。
伊莱倒是没有迟疑，她的蓝眼睛亮了亮，双手在导航操作台上动了几下，就在导航图上把计算出来的位置高亮了出来：
“就是这里，按照当前周期的天体运行，这艘锤头应该在恒星罩的附近，离我们不远。”
众人望着星图上闪烁的高亮点，沉默提醒着卡伦，不安的气氛正在逐渐蔓延。每个人心里都明白，此次行动的成败关系到整个舰队的存亡。
艾德里安皱着眉头：“我知道我进行了太多质疑，但我认为这是我身为下属的职责。出于这种指责，我不得不再次向您提出异议：这个计划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卡伦没有否定矮个子舰长的质疑，他只是提高音量，向舰桥里的所有人说道：“无需担心，如果情况有变，我会下令直接进入檀那婆小行星带，只要我们保持静默，同样能够躲过追捕者。击溃追捕舰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的声音充满自信：“我们是从地狱归来的人，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拦住我们！”
看到船员们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向伊莱点点头，说道：“调整航线，紧急加速向目标地航行。”
伊莱按照他的指令对驼峰号下达命令后，很快，两艘船先是减速退出持续加速状态，调整姿态转向目标地，然后引擎光芒大作，以远超最高航速的速度在真空中驰骋。
两条长长的明亮尾焰切开黑暗的太空，延伸向远方。
等到舰船被自动驾驶接管后，不需要执勤监视情况的船员被允许返回船舱休息。
伊莱走过来，轻声劝道：“卡伦，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回船舱休息一下吧。前方的路还长，你需要保持体力。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旁边的艾德里安也指了指舰桥旁边的一个小门：“他说得有道理，你需要休息。用我的舰长休息室吧，老板，顺便洗个澡。”
确实感受到身体在抗议的卡伦没有拒绝两人的好意，他在舰长休息室门口扫了扫虹膜就走了进去。
船长休息室非常简洁，但打扫的非常干净。
舱门一在卡伦的背后合拢，他就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站在淋浴中，温暖的水流刷去身上的污垢，却带不走他的忧虑。
直到他将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绵软的床垫再也无法缓解他心中的重压。
他闭上眼，开始回忆那艘锤头级驱逐舰的影像，试图从中找到先前被自己忽略的细节。
伤痕累累的舰体、燃烧的痕迹、破损的装甲……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他，这将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行动。
他睁开眼盯着舱顶，思绪万千。
“如果那艘驱逐舰不在原位置怎么办？如果它已经被清道夫打捞走怎么办？如果陷入了敌人的陷阱怎么办？”
无数个“如果”在他的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他开始试图驱散这些消极的念头。他深知，作为领袖，不能表现出丝毫的动摇和不确定。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依赖着他，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坚定而可靠的指挥官，而不是一个充满疑虑的普通人。
卡伦强迫自己想起过去的种种经历。无论是与敌人的激烈战斗，还是在绝境中的顽强生存，他都一次次地战胜了困难。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跳逐渐平稳下来，他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
模模糊糊地，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卡伦，卡伦，快来舰桥！”
他实在是不想起来，但是叫他的人却不准备善罢甘休，舱门打开的声音响起，他被从床上拽了起来。
卡伦一激灵，恢复了清醒：“什么，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才看清，拽着他的人是伊莱。她的声音中带着急切和兴奋，仿佛有什么重大发现。
“快跟我来，我们到了。”
说完，她就拽着卡伦的手来到了舰桥。
抵达舰桥时，众人已经聚集在操作台前，紧张地注视着舰桥的观察窗。卡伦走上前，看到窗外的景象时，心头一震。
在无数漂浮的小行星中，一艘锤头级驱逐舰正漂浮在一颗格外巨大的小行星旁。
尽管舰身有明显的战损痕迹，但整体结构完好，看起来仍有极高的修复价值。战损的外壳上靛蓝色的条带涂装，仿佛在诉说着它过去的辉煌与艰难。
“就是它。”卡伦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我们找到了！”
舰桥内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和喜悦。
卡伦被众人簇拥着，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他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
但此刻，这艘长度超过了水牛级，炮口森严的战舰，给予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仿佛只要登上它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他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示意船员们安静。于是所有人都闭上嘴，看向了他。
“准备登舰，工程部门组织维修小组，准备转运修复所需的补给和机械。我和第一批登舰小组一同进入。”

胖子一只

第四十八章发不出来，直接进入审核了是什么情况

胖子一只

第五十章 太空废船

几架穿梭机缓缓接近着沉睡中的战舰。
随着锤头级在视野中越来越大，渐渐填满整个舷窗，卡伦起身走向乘员舱。全副武装的登舰小队抬头看向他。
他抬起左手：“对表。”
小队成员闻言都伸出自己的左手平放。
随即他宣布了对表时间后，看到队员都结束了调整，说道：“5秒后对表。5，4，3，2，1。”
倒计时结束时，所有人一同按下了确认键。
“对表完成，现在重申行动计划。”他放下抬着的手，“每三人一组，检查并控制舰船的不同区域。组一负责舰桥和指挥中心，组二负责动力室和引擎，组三负责武器区和仓库。不得单独行动，记住，每五分钟进行一次状况报告。”
有队员问道：“老板，发现危险情况怎么处理？”
卡伦回答：“发现危险立刻停止前进，联系上级并呼叫维修小组。不要尝试自行处理。”
“明白。”
他打开耳麦，进入小队内的通讯频道，继续说道：“通讯设备保持开机状态，确保随时可以联系。三分钟后开始行动。各组再确认一次装备和任务分配。”
“组一/二/三，就绪。”
听到小队成员的确定，他点了点头，随即把通讯转到和维修小组、舰队的频道上，说道：“登舰小队，就绪。”
“维修小组，就绪。”
“舰队，正在维持监视。目标没有外部活动，你们可以进入了，完毕。”
穿梭机慢慢靠向锤头级，和泊接口接触时晃动了两下，随即平静下来。
“登舰小队，收到，正在进入目标舰船，完毕。”
-----------------
出乎意料的是，锤头级的内部非常完好。除了地板和台面上积满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外，整艘船就像它的成员某个时刻突然决定弃船，没有留下任何战斗的痕迹。
卡伦等人劳心费力做的各种预案也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没有反应堆融毁，没有幅能管道泄露……船内部除了一些照明线路的损坏外，称得上完好无损。
也正因如此，他很快就跟随一组进入了舰桥。锤头级的舰桥比起牧羊人和预兆，就宽敞太多了。最显眼的是中央的导航台，恐怕比普通船员的船舱都要大了。
对于进入舰桥的一行人来说，当务之急自然是恢复驱逐舰的能源和中控，开启维生和其他主要系统。
当看到控制台前的成员面对无数的开关和按钮不知所措的时候，卡伦走上前去，轻车熟路地操作了起来。
进行这些操作对他来说甚至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凭借肌肉记忆就轻松地恢复了驱逐舰的运行。
随着一阵嗡鸣，明亮的灯光亮起，充满了驱逐舰的内部，换气管道也工作起来。
等氧气含量上升得差不多了，卡伦摘下头盔，闻着尘土味的空气，听到通讯频道里的声音：“舰队呼叫登舰小队，外部监视发现目标舰船恢复能源供应，请进行状况报告，完毕。”
于是他回复道：“登舰小队收到，舰队。已进入舰桥接管目标舰船，运转状况良好，维修小组可以进入，完毕。”
“舰队收到，登舰小队。已通知维修小组登舰，正在安排船员转运，通话完毕。”
安排好下一步的行动后，他叹了口气，走向通往舰长休息室的舱门。
站在门前，扫描过后，一声电子音响起：“欢迎回来，舰长。”
舱门倏地打开，带起一阵尘土。
卡伦走进休息室。和侏儒号狭窄但简洁规整的休息室不同，眼前的休息室大小是侏儒号的两倍，但杂乱程度可是不止两倍。
制服，内衣，脏衣服被随手扔在地板上，桌面上堆满杂物。与其说这是独身男子房间的那种因为懒惰而产生的杂乱，倒不如说是一种体现了居住者狂躁而崩溃精神状态的混乱。
卡伦用脚把地上的脏衣服往两边踢了踢，露出了底下被盖住的东西：一个画框。
他弯腰捡起画框，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又用手抹了抹，露出下面的画来。
一副儿童简笔画，蜡笔的线条粗糙而简陋。画的是手拉手的一家人，两大两小。
两边高个子的一看就是父母，中间的一个稍高一些，是哥哥，稍矮一些的应该是妹妹。
所有人脸上都画着大大的笑脸，连旁边树上的苹果、右上角的太阳也不例外。
尽管不过是一副简笔画，纸张上还有明显的折痕，但拥有者显然十分珍惜这幅画。因为尽管画框的玻璃已经碎裂了，但是从木框的材质也能看出来这幅画被装裱得很认真。
卡伦的手指在画中人的脸上轻轻拂过，感到眼睛有些发酸。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了阿列克谢的声音：“舰长，我们已经完成了一次初步检查。这艘船的主要系统完整度惊人，考虑到长时间没有维护，可能需要进行一些保养，但是运行不成问题。当然，还是有些状况……”
“难道是反应堆出问题了？”卡伦不禁问道，要是这些关键部分出了问题，不靠港进入船坞是没办法完全修复的。
阿列克谢连忙回答：“不不不，称不上问题，只是这艘船的改造非常激进。比如这艘船上的安全协议被禁用了，安装了额外的辅助推进器。搭载的也是高幅能的近距离武器。武库里储存的赛博SRM导弹也只有两枚了。”
安全超载，也就是禁用安全协议，可以大幅提升航速和幅能耗散效率，但是同样会导致无法进行强制排幅，武器射程大幅衰减，作战峰值缩短。
额外的辅助推进器也是为了提高舰船的机动性安装的。
而这艘驱逐舰的武器在外部他就已经看清楚了：锤头正面两侧的中型实弹武器挂载点上安装了突击链炮，这种武器射程短幅能输出也高，但是射速高，配合锤头级的加速填弹器，能够提供恐怖的火力密度；
正面中央的两个小型导弹挂载点则安装了赛博SRM导弹，这种速度缓慢，追踪能力差的导弹，能够在末端发射一大簇高速动能穿刺弹头。这些弹头不仅能极大地削弱护盾，产生大量不关闭护盾就无法耗散的硬幅能，在击中船体时也能产生不俗的EMP效果。
舰船前部的两个小型实弹炮台则安装了轨道炮，用以压制敌舰护盾。
可以看出，这艘船就是围绕着安全超载提供的超高机动性，和加速填弹器保障的暴力输出，从敌舰队的薄弱点发动突袭，在被敌人击毁前击毁敌舰。
阿列克谢的声音有些犹豫：“还有就是，在指挥中心附近我们找到了一个浸入式接入仓，应该是为脑机接口驾驶员准备的。但是传教士说你的健康情况不能再使用脑机接口了，否则会恶化到什么程度谁也说不准。”
卡伦倒是没法反驳，毕竟杀死阿戈尔的阻断脉冲对他也造成了伤害，大脑这种器官可是开不起玩笑的。
最后，阿列克谢向卡伦询问道：“还有一件事，舰长……大家都在等你给这艘船起个名字。”
卡伦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罗西南多。它的名字叫罗西南多。”

胖子一只

第五十一章 灭口

另一边，和卡伦等人分道扬镳的牧羊人级，则以缓慢的5宇宙速度前进着。
由于维克多主张向霸主占领当局寻求帮助，在矿工中占据绝大多数的玛雅苏拉人对此表示敬谢不敏。最终只有几个和维克多一样，出身自玛雅苏拉以外星系的墙头草留在了牧羊人上。
这也就导致维克多根本凑不齐维持牧羊人正常运作的人员数量，更不用说这些人就没有几个有船员所需的专业知识。
因此不像卡伦舰队，在脱离不久就开始进行紧急加速，离开原位置。维克多的牧羊人只能勉强地保持持续加速状态而已。
果不其然，才没有维持这种使宇宙速度加倍的加速状态多久，牧羊人级的引擎就因为不堪重负而开始出现问题。对怎么修复引擎毫无头绪的维克多一伙人，为了避免引擎完全停机，只好将船只降速以普通巡航速度航行。
舰桥里的维克多脸色阴沉，他倒不是为了采矿船过低的航速担心，在他看来不需要抵达迈雅斯的太空港，只需要进入霸主巡逻队的监视圈就安全了。他可不信有哪个捕奴队敢在霸主海军面前蹦跶。
毕竟他可是从小生活在霸主实控区，要不是自己去旅游的时候坐的星际邮轮被海盗袭击了，自己估计还在那落迦（Naraka）星系好好地当燃料生产公司的中层管理呢。
他真正惋惜的，是那船和他失之交臂的矿石。身为那奇克塔上，霸主监管下燃料生产公司的一员，他可不像那些土老帽，觉得那些石头没什么价值。
相反，他知道要是找对销售的地方，那可是一笔能让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
可惜到最后只捞到了这条破船。
不过想到这，他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现在脚下的这条船和自己的家乡名字相同，倒是让他觉得这意味着自己的好运要来了。
这艘船的货舱里还存着不少矿石，里面有不少还是稀有金属的矿石，要是能脱手也值不少钱。到时候再把这艘船找个黑市卖出去，又是一笔不菲的款子。
算到这，维克多脸上的笑容都快抑制不住了。
不过这份快乐没很快就被坐在导航台前的临时导航员打断了：“维克多，咱们是不是太慢了啊。”
维克多恼怒地瞪了一眼打扰了自己美梦的同伙：“什么维克多，要叫舰长！还有，速度慢点怎么了，又没人追咱们，再过几个小时就到迈雅斯了。到时候谁也拿咱们没辙。”
“我这不是不放心嘛。”导航员嘟囔着，“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和卡伦他们一起走。”
导航员不过随口抱怨，但是却引得维克多大怒：“说什么混账话！你也不看看跟着他走的都是些什么人，我看那就是一群玛雅苏拉余孽！你就看着吧，我们霸主的海军迟早犁庭扫穴，扫灭这些乱党！”
维克多这么一通大吼，还把这事和玛雅苏拉的反抗军联系起来，顿时就让导航员把嘴闭死了。
但是还没过几分钟，导航员就发出来惊叫：“维克多，快……快看！”
维克多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着什么急。再说了，你一个导航员，不会向舰长汇报情况吗？”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起身来到导航台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还真是需要他“快看”的大事。
在导航台的传感器图上，牧羊人航线的前方，一支舰队正在向他们快速驶来。
更重要的是，从传感器探测到的波动来看，迎面而来的舰队中至少有一艘巡洋舰。
然而和惊慌的导航员不同，维克多看到不速之客，反倒喜形于色：“你这蠢货，我们的救星来啦！”
导航员还是不放心：“但是万一……”
“什么万一，你也不看看这舰队是从哪来的。这一看就是迈雅斯出发的巡逻队。快，发起通讯，准备停船……”
维克多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剧烈波动就从牧羊人的前方扫过了行进中的矿船。
牧羊人里的船员们顿时觉得脚下的甲板一顿，整艘船立刻停了下来。多亏了重力力场的参数自适应修改及时，不然不知要摔伤摔死多少。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击得七荤八素的维克多声音也疑惑中带着些恐慌：“这，这不应该啊，我们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啊。”
旁边，导航员的声音颤抖：“有通讯发起，对方是迈雅斯的霸主巡逻队。要求我们开启应答器，还说要我们停船接受登船检查，不然就要开火击沉我们。”
“应答器？”维克多先是一愣，随即大怒，“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进入各势力的实控区域要打开应答器吗？”
导航员唯唯诺诺：“我记得我开了啊，我按过一次按钮了。”
维克多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这废物，应答器的开关需要二次确认，必须要按两次才能开启或关闭！”
他气急败坏：“快让所有人都到登船口等着，要是惹怒了来检查的军官，我们就全完了！”
-----------------
传感图上的舰队逐渐出现在了牧羊人级的目视距离内。
从数量上来看，这不是个大舰队，舰船数量只有三艘而已。但是其中的那艘庞然巨物让人无法小觑。
牧羊人级在它旁边就像是两三岁的小孩站在成年人身边一样。这不仅是一艘巡洋舰，还是一艘重巡。
和一般的太空舰船中轴较长而宽度较窄不同，这艘重巡像是一堵城墙一样横着遮蔽了视野。
极其厚重，坚不可摧的装甲让这艘船像是太空中的金属山峦一样，让看到的人心惊肉跳。而两侧的两门大型实弹挂载点上的巨炮，和舰身上如林一样的炮管更是让人升不起对抗之心。
这就是霸主海军舰队中的定海神针——统治者级重型巡洋舰。
统治者的舰侧，还伴随着两艘护航舰船：一艘执法者级驱逐舰，一艘征伐级护卫舰。
登舰的穿梭机接入了牧羊人级。舱门打开，维克多哈着腰走上去想要迎接，结果迎面先进来的全副武装的执法部队看也不看他，推开他就持着枪站到两侧。
后续涌进来的霸主士兵也有序地把牧羊人不多的船员包围了起来。船员们顿时紧张起来。
这时一位身穿霸主海军军服的军官走了进来。维克多立刻强笑巴结道：“长官想必就是贵舰队的指挥官吧。”
走进来的军官皱了皱眉：“你想什么呢，特拉克上尉怎么可能亲自来你这破船。少废话，你们关闭应答器接近迈雅斯，我们怀疑你们进行走私，现在要扣押你们的货物。”
维克多大惊：“本舰货舱只有些矿石啊，长官，您看这样，其中一半您不妨笑纳，多少给我等留些本钱可好？”
军官不耐烦地一挥手：“行贿可是重罪。先把他们羁押起来。”
旁边的士兵们不顾维克多的反对，干脆得上前拳脚枪托相加，将几个人拘束起来。
对维克多的恳求置若罔闻，军官一直等到收到货物全部转运完成的消息才露出了冷笑：
“你们从实招来，我们收到情报，你们暴力夺取了一位企业家名下的采矿船。同时被劫走的还有两艘船，老实交代，都被你们的同伙开到哪去了？”
闻言，维克多才知自己是中了计，大叫不好：“我们只知道分开后他们大致的去向。不过我们都是守法的公民啊，那些逃走的都是些玛雅苏拉分离主义分子，请您速速将其剿灭吧。”
军官扬了扬眉，示意手下去舰桥提取航海日志，等到确认其中确实有另一伙目标的行迹的时候，才点了点头。
维克多见状一喜，刚想求情，却看见周围的士兵举起枪，枪口火光大作。
几秒的扫射后，甲板上就多了几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其中一具还大张着嘴，一副震惊之极的样子。
军官返回了穿梭机，士兵们也沉默地列队离开。
等到穿梭机返回了统治者，那两门巨炮开火，将连护盾都没有升起的牧羊人炸得解体成碎片才停火。
舰桥上，刚刚返回的副官有些不解：“虽然很旧，但是这船要是拖回去，折价也能卖不少钱吧。”
坐在舰长位的奥雷利安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头发：“这种脏手的货，得不偿失。真正重要的是和盖乌斯那边搭上线，将来他可是没准能拿到新一轮造舰计划的原料供应资格。”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露出了油滑的笑容，“不是还有一整艘水牛的矿石吗。”
副官有些担心：“我们只是拿到了对方航向的大致位置，不一定能找到他们啊。”
奥雷利安满不在乎：“没什么好猜的。我太了解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了。只要一被追，肯定第一时间一门心思往小行星带和星云里钻。”
“我们一路沿着小行星带扫过去，我就不信揪不出这几只耗子。”他信心满满，“等我们找到他们，就碾死这些臭虫。”

吃瓜的呱呱

我还以为以后只更新起点，不更新论坛了呢。话说背景按照游戏原版来，没有mod的话，swp是不是也没有，也就没有ibb赏金之类的出现了呀

胖子一只

吃瓜的呱呱 发表于 2024-7-2 13:21
我还以为以后只更新起点，不更新论坛了呢。话说背景按照游戏原版来，没有mod的话，swp是不是也没有，也就没 ...

说实话，现在还没想好。毕竟前四卷的剧情比较紧，有些船不好往剧情里缝，但是像是LP安超攻势我是很想加进去的

吃瓜的呱呱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7-2 13:38
说实话，现在还没想好。毕竟前四卷的剧情比较紧，有些船不好往剧情里缝，但是像是LP安超攻势我是很想加进 ...

是呀是呀，还有无敌的十字头，安超就是猛。安超攻势又大又猛！

相位自走洗衣机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7-2 12:40
第五十章 太空废船

几架穿梭机缓缓接近着沉睡中的战舰。

安超锤配预兆，根本不是霸主那种小型舰队能碰瓷的
难怪这么有自信了

相位自走洗衣机

胖子一只 发表于 2024-7-2 13:38
说实话，现在还没想好。毕竟前四卷的剧情比较紧，有些船不好往剧情里缝，但是像是LP安超攻势我是很想加进 ...

SWP的话，那些ibb其实大都是一些基于原有船体特殊改装的产物，既然是自己写文我感觉你自己捏也行
比如什么重弹集成+弹道测距+目标定位弹涂鱼(?)
然后起个怪浪怪浪的名字（）

胖子一只

第五十二章 诱饵

通往作战情报中心的电梯里，卡伦拿着速子平板，翻看着阿列克谢上交的试航报告：
“动力供应良好，引擎效率合格，电网功率合格，护盾工作正常。难以想象，该说是阿列克谢的本事大呢，还是说这艘船保存得太好呢。”
和他一同乘坐电梯的伊莱难得地把面具摘下来透透气：“阿列克谢以前可是轨道工厂的工程师，在船坞上见过的锤头级估计比大部分人这辈子见过的飞船都要多。他能把这艘船修好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她没好气地说：“真正值得惊讶的是改装这艘船的白痴，进行了安全协议超驰，却没安装硬化子系统，打两个哈欠战斗峰值就结束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开这种船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听到这话，卡伦顿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安超不能算短……安超！……安超的事，战斗峰值能算短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红蓝超人”，什么“手操”之类，引得伊莱哄笑起来：电梯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不多时，电梯就抵达了作战情报中心，伊莱也戴上面具，跟着走了进去。
满是情报管制仪器的屋子里，卡伦小舰队里各舰船关键部门的负责人已经到齐。
看到卡伦走进CIC(即作战情报中心，以下简称CIC)，等待听取简报的高级船员们纷纷站起身向这位新任的舰队指挥官致意。
卡伦点头回礼，站到了投影前，看了看地图边缘正向着己方靠近的信号，问道：“来介绍一下我们的客人吧。”
伊莱点点头，用双手在投影上一拉，将被标为红色的小点放大，露出一大三小，三个标志。
她接着介绍到：“对方开着应答器，还在以一定频率持续进行传感器扫描，根本就没有要隐藏自己踪迹的意思。”
坐在底下的卢戈说道：“也多亏了他们这么自大，我们也能多有些时间做准备。”
“你说得对，但是做简报的时候别打断别人说话。”伊莱没好气地说道，“对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也是有原因的。”
说着她就开始解释起对方的舰队组成：
“从对方的超空间波动和发出的应答器信号信息来看，应该是一艘统治者级重型巡洋舰、一艘执法者级驱逐舰和一艘征伐级护卫舰。”
听到了对方的舰队组成，众人不禁感到棘手。而伊莱则继续给众人介绍这三艘敌舰的型号特点。
“统治者级重巡。笨重但极具威胁，统治者级是霸主海军中，应用最广泛的星系防御巡洋舰。
“尽管是低科设计思路，但正因如此，统治者级的重型装甲可以抵御大多数猛烈炮火。所配备的大量实弹武器挂载点，可以提供极其凶猛的火力。
“不过统治者的护盾不仅效率低下，也只能遮蔽正向150度。机动能力也是它的弱点，只能通过烈焰驱动器提供的短距离加速弥补。”
卡伦补充道：“如果只有一艘统治者级，那倒是不足为惧。真正棘手的是它还拥有两艘能够掩护侧面的护航舰船。”
伊莱表示赞同：“没错，执法者级驱逐舰和征伐级护卫舰本身都是拥有大量实弹炮台的舰船，能够通过密接支援弥补统治者级机动不足的缺点。”
脸色发黑的艾德里安说道：“这么说来，我们凭借一艘锤头，一艘预兆岂不是毫无胜算？我看还是早点顺着小行星带逃走好了。”
卡伦却反驳：“既然我在暗，敌在明，那便没有不试着伏击的道理。”
此言一出，CIC里的大多数人倒是深以为然地点头。
艾德里安四下看了看，心中恍然大悟。这舰队里大部分都是玛雅苏拉人。作为被霸主灭国的玛雅苏拉人，有机会给霸主海军一下子却不把握住，那才奇怪呢。
见状，他也只好顺从：“好吧，不过到时候逃生舱可记得给我留个位置。还请老板你讲讲怎么个伏击法吧。”
卡伦显然是心中已有定计：“我们去恒星罩。利用恒星罩巨大的质量掩盖舰队的超空间波动；利用恒星罩光滑的表面，屏蔽其它类型的传感器阵列。这样可以找到机会对敌舰队进行侧击。”
他话锋一转：“不过，此计只是有一点，那就是需要以侏儒号作为诱饵。”
艾德里安一听这话脑袋一晕，不过还是叹了口气：“罢了，还是先把小命保住比较重要，一艘船而已，诱饵就诱饵吧。”
“我来指挥侏儒号。”
突然，一旁的伊莱自告奋勇。
卡伦这时倒是劝告她：“你是卢德教会的传教士，就算被霸主抓住，顾及外交关系，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如留在驼峰号上，就算事情不济，也不会危及性命。”
伊莱摇了摇头：“我有绝不能落到霸主官方手里的理由。关键的是我作为采矿船上的前员工，可以放松来者的警惕，提高埋伏计划成功率。”
卡伦心知，伊莱说的是有道理的。虽然按理说艾德里安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是既然要用他心爱的预兆当诱饵，还要人家去身入险地，实在说不过去。
因此他也就将伊莱的请求答应了下来。
随后，众人一同安排了伏击计划的细节后，就离开CIC返回各自的岗位去了。
而卡伦则让伊莱留了下来，询问伊莱自愿去做诱饵的真正原因。
伊莱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也清楚，舰队里大部分都是玛雅苏拉人。82年的时候若非左径的袭击，迈雅斯根本不会沙漠化，更不会被霸主占领。虽说本教并不认同左径分子的激进行为，但这毕竟是血海深仇。虽然他们都没说，但是我若不身先士卒，又怎么能搏得船员们的信任？”
她苦笑了一下：“毕竟，我可不想有天背后中枪而亡啊。”
见她这么说，卡伦倒是不好反驳，毕竟这也是事情。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叮嘱伊莱，一旦战斗爆发，就带着预兆退后为锤头级护航罢了。

胖子一只

第五十三章 意外

飘入玛雅苏拉主星轨道的废弃恒星罩旁，卡伦的舰队正在进行伏击的布置。
卡伦的座舰罗西南多号和伊莱指挥的侏儒号分离，分别停在恒星罩子的两侧。
而运输舰驼峰号则躲在恒星罩的衍架结构内，以免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受到流弹袭击。
等到双方都安置好，从罗西南多上弹出了一个红灯闪烁的有线探针。
等到探针行进到恒星罩的边缘时，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姿态。
锤头级的CIC里，大屏幕上在几次调整后，预兆级侏儒号的舰身剪影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操控探针的船员报告道：“舰长，探针布置完毕。”
卡伦点点头：“关闭指示灯吧。”
探针的红灯便熄灭了，拖着细细的导线融入了漆黑的太空中。
“罗西南多呼叫侏儒，五分钟后舰队进入无线电静默，完毕。”
卡伦通过内部通讯对伊莱所在的侏儒号下达了命令。
这也是在无线电静默前，卡伦和伊莱最后一次通话。
他知道任何微小的通讯信号都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破坏整个伏击计划。
面对和他们相比力量相比如此悬殊的对手，任何细节都要放在心上。
毕竟一旦伏击失败，恐怕整个舰队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侏儒收到罗西南多，五分钟后进入无线电静默，祝武运昌隆，完毕。”
能听得出，伊莱的声音中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罗西南多收到侏儒，祝武运昌隆，通话完毕。”
卡伦深吸一口气，计划进行到这一步，能够做的也只有心中祈祷一切顺利而已。
-----------------
统治者重巡的舰桥开阔而整齐，宽大的观察窗将无垠的太空景象尽收眼底。
指挥官奥雷利安手里捏着帽子背在身后站在舰桥中央，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前方。
舰桥里的船员们各司其职，忙碌而井然有序，舰桥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即使是从奥雷利安身边匆匆走过的船员，也将脚步放轻。
霸主海军的严谨与刻板在此刻显露无疑。
情报管制官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汇报道：“报告，收到了救援频道上的无定向求救呼号。”
奥雷利安眼睛亮了亮，虽说他说过要把这些叛乱的奴隶揪出来。但是进行持续扫描就要保持低速，这么久，搞得他都感到无聊了。
如今戏肉终于来了。
他询问道：“什么方位？”
情报管制官点了两下，把传感器地图投在导航台的投影仪上，并把标出了舰队向目标的预计航线。
“目标舰船静止在主星轨道的废弃恒星罩附近。”
奥雷利安追问道：“舰队规模多大？能判断出舰船型号吗？”
情报管制官的声音终于显出了一些迟疑：“只有一艘。对方没有打开应答器，很难判断具体的舰船型号，但是从呼号的信号强度来看应该是一艘护卫舰。”
“护卫舰……”奥雷利安摸了摸下巴，“是那艘预兆级护卫舰吗？不知道那艘水牛去哪了。罢了，先吃下这艘预兆，看看能不能找到水牛的线索。”
他带上军帽，挥了挥手：“设定航线，目标恒星罩。舰桥人员准备分批前往CIC。向另外两艘船的船长发起通讯，让他们准备参加远程简报。”
-----------------
“舰长，传感器……”罗西南多的CIC里，卡伦的情报管制官报告。
但卡伦打断了他：“不需要说了，静默状态下传感器的探测范围太小了。我们已经从光学监视器上看到了。”
CIC的全周天监视器，探针的显示屏上，一个小点渐渐变大。
很快，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一个点其实是三个点。
而统治者那极具威慑力的身影正在逐渐占据卡伦舰队里所有人的视野。
就连身在罗西南多号上的众人都感到捏了一把汗，更不用说眼看着这庞然巨物越来越近，侏儒号上的船员紧张地直流冷汗。
伊莱则强作镇定，命令：“向对方发起通讯。”
屏幕一阵闪烁，奥雷利安那张轻浮的脸出现在了伊莱面前。伊莱则握紧微微颤抖的手，让自己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无助，还带着遇到救援的释怀。
“我是采矿船那落迦号的工程主管。船上的矿工发生了暴动，我和幸存的船员被转移到了前来支援的预兆级上。”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是支援的阿戈尔·塔尔先生意外身亡，采矿船也被叛乱者夺取。迫不得已，我只能带着幸存者逃离。”
奥雷利安目光冷峻，但是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如此说来，贵舰没有打开应答器倒是情有可原了。”
他话锋一转，关切地说道：“既然事情的经过是这样，那想必贵方有不少伤员吧。请允许我们驳接贵舰，使用本舰的医疗设备提供医疗援助。”
伊莱稍微犹豫了一下，心中暗自盘算。
她倒是能猜到对方的意图不纯，可能是抱着登舰后先把己方的重要人员控制起来的打算。
但是她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便发现，若是要进行驳接，那对方还得再靠近一些。这样不管是哪一艘敌舰要靠过来，都会导致对方的护航体系出现脱节。
而埋伏起来的卡伦舰，便能够抓住这个破绽，先击沉一艘护航舰船。不管是预兆拖住另一艘护航舰船，由锤头解决统治者；还是两艘舰船合力击沉剩下的护航舰船，最后使统治者首尾不能相顾，都有更大的胜算。
另一边，卡伦看到在几分钟的静寂后，统治者级突然向预兆级缓缓驶去。
他当然能够看出这一举动造成的舰队队形脱节，于是立刻命令罗西南多向恒星罩的边缘移动。
看着屏幕上的统治者，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却有些不安，后颈的汗毛逐渐都根根竖立起来。
就在锤头级要从恒星罩边缘浮出的时候，只见统治者的引擎顿时橘色大作，尾迹拖出正常航行时好几倍。
而那山峦一样的庞大舰身则一改平时笨重的姿态，以无法躲避的极速向渺小的侏儒号冲撞而去！

胖子一只

第五十四章 劣势

统治者级重巡那巨大的舰身在烈焰驱动器的推动下，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向侏儒号撞去。
伊莱的反应很快，在对方启动烈焰驱动器的瞬间，就发动了预兆级的EMP发生器。
预兆级中央弹出的巨大白色球体上开始酝酿起电弧，转瞬间，一道雷电奔腾袭去。由于启动了烈焰驱动器，统治者无法升起护盾，于是电弧直接打击在了统治者的正面装甲上。
然而，先前一击就将牧羊人级完全瘫痪的EMP电弧，此刻连续不断地打在统治者的装甲上，却只是将这艘重巡的武器暂时性地瘫痪了。强劲的引擎，却仍然以无与伦比的动力将这艘巨舰向前推动。
眼见渺小的侏儒号就要在剧烈的撞击中彻底解体。
这时埋伏已久的罗西南多号终于从恒星罩后飞出。锤头级那宽阔的舰首刚刚从掩体后弹出，便立刻将导弹挂载点上仅剩的两发赛博SRM导弹全部发射了出去。
两发导弹缓缓向着统治者的后方飞去。好在布置伏击位置的时候，考虑到安全协议超驰的罗西南多射程极近，因此特意拉近了出击时和敌舰的距离。
因此两枚导弹很快就进入了第二阶段。赛博SRM导弹瞬间炸开，无数高速动能穿刺弹头瞬间如同暴雨的瓢泼雨点洒在水面上一般，全部打在了统治者级那正在全力运转的引擎上。
一瞬间，统治者的引擎便全部熄火了。
而侏儒号则凭借自己的机动能力，险之又险与速度减慢的统治者擦肩而过。
卡伦见状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清楚，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如今他们一方不得不以一艘驱逐舰和一艘护卫舰，对阵奥雷利安的重巡洋舰、驱逐舰和护卫舰。
没能依靠伏击的突然袭击解决掉一艘敌舰，就意味着没办法在数量和火力同时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打破对方如同铁桶一样的护航体系。
果不其然，卡伦和他的船员们试图利用机动性分割消灭对手，但每次尝试都因对方驱逐舰和护卫舰紧跟在重巡的射程内而作罢。对方的火力覆盖范围极大，他们的护盾在强大火力下苦苦支撑，护盾的能量在快速耗尽。
统治者的马克IX自动炮对锤头级的护盾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只要一进入它的射程，锤头级的幅能容量就会迅速接近过载。而它另一侧的赫菲托斯突击炮，粗野地喷吐着密集的碎甲弹，让卡伦舰队的两艘船不敢在统治者级的正面放下护盾。
一看对方的射程，卡伦便心中了然：“目标定位系统吗。难怪射程这么长。”
再加上两艘护航的舰船非常谨慎。就算卡伦故意退后，引诱其追击，也不轻易抛下笨重的统治者，只是以放低航速，一次又一次地逼退试图绕过防线的预兆。
不过，就算是这种局面也很快就要无法维持了。
只见统治者正面中间的三个中型导弹挂载点上的台风级死神鱼雷发射器纷纷打开，三枚泛着不祥红色的死神鱼雷便飞射而出。
正在指挥罗西南多前出试探的卡伦顿时亡魂大冒。死神鱼雷，这种没有制导能力的鱼雷，却因为其优秀的飞行速度、摧枯拉朽的巨大威力，以及在任何一个黑市比水还要常见的普及程度，成为了英仙座的头号寡妇制造机。
而此刻三枚死神鱼雷陆续向罗西南多飞来，不用卡伦下令，舵手自己就急忙扳动操纵杆，让锤头级进行侧向闪避。
侏儒号也紧急释放了EMP电弧，拦截了一枚鱼雷。
即使是以罗西南多因为改造而获得的超高机动性，最终也只是躲开了一枚鱼雷，仍然是有一颗死神鱼雷直击在护盾上。
巨大的爆炸让身在装甲保护之后的CIC中，只是通过监视器看到的众人，都产生了地动山摇的错觉。
这还不是厄运的开始。在发射完一轮鱼雷后，统治者级立刻开启了烈焰驱动器，所有正面火炮齐射，向着罗西南多杀来。
罗西南多本就因为护盾吃了一发死神鱼雷而幅能高涨的幅能容纳管道，在凶猛的火力打击下，立刻就不堪重负起来。
“关掉护盾，快！”卡伦当机立断。
这毫无疑问是个无奈但正确的决定。毕竟再挨上几发马克IX自动炮专门针对护盾的炮弹，恐怕罗西南多号就要因为幅能超载而变成一条太空死鱼了。
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武器哑火，引擎关机，哪怕是一秒都是致命的。更不用说过载造成的停机会持续几秒、甚至十几秒。这基本上就相当于宣判死刑了。
就算卡伦果断地关闭护盾，让锤头逃过了被打靶的命运，但从越来越不利的局势来看，也不过是把被击沉的命运延后了几分钟罢了。
关闭护盾后，赫菲托斯突击炮的弹雨好似永不停歇般地袭来。罗西南多那还没被阿列克谢带人修好多久的装甲板，在致命的碎甲弹面前，像是洋葱一般，被一层层剥离。
每次被炮弹击中时，罗西南多号的舱内能够听到从外层传来的闷响。渐渐地，那种好似十分遥远的声音，随着装甲越来越薄弱，显得越来越近了。甚至有令人心悸的震动随之而来。
对于舰内的船员来说，这种好像等待着刽子手将刀落在脖子上的过程，实在是难熬。比直接被击穿结构还要令人心焦、崩溃。
-----------------
另一边，统治者的CIC中，奥雷利安翘着二郎腿坐在全周天显示器的中央。脸上的表情轻松，全然没把正在进行的这场战斗放在心上。
他的副官端着托盘，为他送上一杯红酒。
他微微笑了笑，抿了一口红酒，好整以暇，问道：“如何，我就说这种碾死几只虫子的战斗不需要太过专注。”
副官小心翼翼地规劝着：“特拉克指挥官，这毕竟是CIC，有许多贵重的仪器。按规定是不得进食的。”
奥雷利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不以为意：“这些家伙没有什么新花样了。他们逃不出我的掌心。”
他心想：“一艘锤头级驱逐舰，还是旧玛雅苏拉海军涂装。看起来我这回是撞了大运了，回去好好包装运作一下，恐怕很快就能离开这个没什么油水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
感到愈发剧烈的震动，卡伦猛地站起身，他吩咐道：“你们先一切以避战为原则操作。之后出现什么状况也不要惊慌。”
随即大步走出门去。他又探回头，说了一句：“还有，都打开重力靴，系好安全带。”
说完他快步离去。
正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带着损管小组到处灭火的阿列克谢撞到了卡伦，大惊失色：“舰长，你怎么没在CIC，这是去哪里？”
卡伦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给他们来点新花样。”

胖子一只

第五十五章 Chippin' In

站在熟悉的船舱中，看着那茧状的接入仓，淡黄色的曲面上倒映着他被扭曲的面孔。
他感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无论如何回避，他都将回到这里，面对一切。
听着罗西南多船体发出的呻吟声，他屏息静气，闭上双眼，向那半透明的胶质溶液倒去。
浸入那液体，好似时光倒转，他又成为了羊水中的婴儿。粘稠的液体涌入他的鼻孔和嘴中，顺着气管前进。最初的溺水感，在他感到液体充满了他的整个肺部后停滞了。
那漂浮着的导线，像是察觉到了猎物的到来，扭动着向他的脖子游去。末端的插头好似海蛇的毒牙，猛地向他颈后的插口咬去。
在连接的一瞬间，卡伦就感觉到舌底泛起了铁腥味。疼痛像一把剃刀，将他的所有神经剃了出来，连最细小最末端的神经也没有放过。他感到自己的血肉，骨头，神经全部分离了。
在疼痛的白光中，当他站在一片海滩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幻觉与现实。
海浪将白色的泡沫一次又一次留在潮湿的沙子上。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潮水中走来。
白发苍苍带着军帽的老人、穿着白裙的少女……
“父亲、妹妹。”他想起来了，那些面孔变得清晰，让他更加痛苦。
抱着婴儿的女人、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身形佝偻的老人……
许多卡伦能够记起与不能记起的人，从水中浮出，走到沙滩上。直到将他包围，直到将沙滩站满。
无边无际的人群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你会死。”曾经相信他的少女告诉他。
“闭嘴。”
“你会死。”对他寄予厚望的老人告诉他。
“闭嘴。”
他不忍看着那一张张脸，闭上了眼。
于是所有他曾经发誓守护却没能守护的人，所有无辜死去人们一同开头，如同合唱，又似审判：
“你会死。”
“闭嘴！”被逼到角落的孤狼发出了咆哮，“我不会死！”
紧接着，他的声音变得轻柔，但是坚定：“至少不是现在。”
他猛地睁开双眼。黄色的溶液中，他的眼睛此刻紫光明亮。
从那双眼中，他看到的不再是被接入仓曲面所扭曲的景象。他的意识顺着锤头级的电网穿行，于是罗西南多有多少监视器，他便拥有了多少双眼睛；
罗西南多有多少炮管，他便拥有了多少双手臂；
罗西南多有多少引擎，有多少推进器，他便拥有了多少双腿脚；
反应堆随着他的心跳欢欣地脉动，泵出澎湃的动力；幅能管道随着他的呼吸呼啸，吞吐着废热。
如此卡伦的意志便是罗西南多的意志，罗西南多的力量就是卡伦的力量。
在这冷酷的真空中，不再有一船一人。一个新的个体贪婪地通过传感器阵列感受着任何生物都未曾感受过的感官，如饥似渴地摄入涌来的信息。
超空间高歌着，欢迎一位旧友的归来。
-----------------
奥雷利安将手上已经空了的高脚杯放在托盘上，掏出手绢轻轻擦了擦嘴。
他看着前方苦苦支撑的锤头级，和机动空间被压缩到锤头级附近的预兆级，满意地点头：“是时候结束这场不知所谓的战斗了。”
他高声下令：“再进行一轮鱼雷齐射。烈焰驱动器冷却后立刻启动，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门狰狞的台风级死神鱼雷发射器再次打开，猩红的死神鱼雷在真空中无声地向已经穷途末路的罗西南多飞去。
预兆级上的伊莱大喊：“快，EMP！”
但是CIC里的船员却流着冷汗，回答到：“EMP发生器还没有冷却好。”
锤头级的CIC里，不少船员已经或是闭上了眼睛，或是祈祷起来。没人注意到整艘船已经不在他们的操控下。
方才还只是不停后退的罗西南多号，却在静止了一瞬间后向着袭来的死神镰刀迎面加速。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罗西南多的侧方辅助推进器全力运作，整艘船像是平移一样让过一枚死神鱼雷。
面对接踵而至的剩下两枚鱼雷，只见它船身轻轻地沿着中轴滚动。
一厘米不多，一厘米不少，两枚死神鱼雷擦着锤头舰首千疮百孔的装甲板，蜻蜓点水一般错过。
一枚只是方向微微偏移，而另一枚则向锤头级的侧后方打着旋地飞了出去。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罗西南多号一刻不停，继续全速向着启动了烈焰驱动器的统治者正面冲去。
随着二者距离越来越近，统治者的两门大型实弹炮，反而因为分别分布在宽阔的舰身两侧，而无法使火线汇聚。如此一来锤头级面对的火力强度反而大大下降了。
如今，只有统治者用作近防的火神炮向来袭的罗西南多泼洒着幕布一样的弹雨。两门高射炮的破片榴弹也徒劳地在锤头级舰旁炸开。然而罗西南多丝毫不惧，迎着弹幕向前。
统治者CIC中的霸主船员全都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直挺挺撞来的锤头级驱逐舰。为了给成员提供最沉浸式体验的无缝隙全周天式显示屏，此刻却反倒让所有人身临其境，仿佛直面一艘战舰悍不畏死的冲锋。
嚣张的表情还留在脸上的奥雷利安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他控制不住地想，这倒像是他在和对面锤头级的舰长在玩勇敢者游戏。
这样的游戏统治者凭借自己的吨位绝无落败之理，就让这鲁莽之徒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但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
而就在所有人都能看到对面锤头级残破的正脸，以为下一刻双方就要相撞的时候。
锤头级所有的推进器都向下全力喷吐着推进剂，数万吨的合金舰身以船头为中心，向上旋转，竟然直直地竖立起来。
就这样，锤头几乎是和统治者的装甲摩擦着，向对方的上方飞去。它的主引擎暂时熄火，就这么任由惯性施为，好似一片薄如蝉翼的落叶，自由地滑行。
对双方来说时间流速都好似放慢了。
统治者CIC里的船员的目光痴痴地跟随着对方的运行，于是也向上抬头，就连奥雷利安也不例外。几十颗脑袋就这样，好似被线牵着的木偶一样整齐地运动着。
就算知道对方舰桥中此刻没有人，但是奥雷利安还是产生了对方正对着自己轻蔑一笑的错觉。这错觉如此真实，竟让他毛发倒竖。
而他的第六感果然应验，就在对方飞到己方的正上方的时候，所有人便清晰地看到对方那两门突击链炮进行着预热旋转，几秒后炮弹的浪潮向统治者袭来。
统治者上的张大嘴的船员们纷纷大惊失色，低头躲闪。奥雷利安也缩了缩脖子，直到上方部分的全周天屏幕闪烁后熄灭，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厚重的强化装甲后面，对方只是打坏了巡洋舰上方的外部监视器。
感到耻辱的他对着下属大喊：“开启备用监视器，恢复视野接触！”
就算如此，灵活的锤头级还是在全周天显示器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迹。
而在开火的同时，它两侧的推进器短暂地一喷，就优雅地转身。
当来到统治者的后半球时，罗西南多的引擎瞬间开机，让它的正面牢牢锁死在对方裸露在外，如同钢铁森林一般的主推进器上。
突击链炮的无情地撕裂推进器的导管。高爆炮弹钻进导管内部，顺着管道摧毁着对方动力强劲但脆弱的引擎系统。
听着引擎停机的损坏报告，奥雷利安脸色铁青地命令：“快让那两个护航都护不好的蠢货回防！”

胖子一只

第五十六章 落荒而逃

不用等奥雷利安下命令，执法者和征伐的舰长就扔下了正面的侏儒号，调转舰身。
情知如果放任锤头级继续对着统治者的尾端扫射，那么它造成结构损伤是难免的，于是执法者的舰长当机立断开始发射自己舰船上的鱼叉MRM导弹和火蛇MRM导弹。一旁的征伐见状也恍然大悟般地开始发射鱼叉导弹。
蓝色的鱼叉MRM导弹像是嗜血的鲨鱼，向着罗西南多号飞去。这种中程导弹虽然飞行速度和追踪能力都非常平庸，但是大当量战斗部却让他成为了对失去护盾保护舰船打出的最后一拳。
而火蛇导弹虽然拥有着极快的飞行速度，和良好的追踪性能，但是它的主要战术目的是专注于锁定敌舰的引擎，并试图以强大的电磁脉冲将其瘫痪，为己方的舰船制造机会。
此时两艘船的导弹齐发，却并没有想着摧毁罗西南多或者将其瘫痪，他们只不过是试图通过大量的来袭导弹，将对方从己方旗舰的后方逼退而已。
然而就算是这个目标，他们也没办法实现。
被他们丢在身后的预兆级护卫舰侏儒号，此时EMP发生器已经冷却完毕，迅猛的电弧向着执法者和征伐袭击而去。
电弧击打在两艘舰船的主推进器上，不仅将这执法者变成了漂浮在真空中的太空砖块，还在真空中跃进着寻找导体，将他们打出去的导弹摧毁了一大半。
雪上加霜的是，侏儒号也立刻将舰上的蜂群SRM导弹全弹齐发。体型和威力都较小的导弹飞出，迅速向已经越过了电弧覆盖范围的导弹飞去。
极强的追踪性能和巨大的单轮次发射量，让这种短程导弹成为了拦截并摧毁导弹和舰载机的首选方案。只见八枚蜂群导弹灵活地绕过两艘船上仅有的几门未被瘫痪的近防炮组成的火力网，追上了剩下的导弹，将其摧毁得七七八八。
于是最终找上罗西南多号的，只有一两枚鱼叉导弹罢了。而锤头级则短暂地开启了一下护盾，让鱼叉导弹撞在其并不擅长对付的护盾上。等鱼叉导弹全部折戟沉沙，就将还没完全打开的护盾再次关闭。
最终这些导弹让罗西南多号产生的些许幅能，很快又在安全协议超驰带来的高效幅散中消失了。
不过他们让锤头级停止攻击旗舰的战术目的倒是以另一种方式达成了。
卡伦明白，统治者级重巡本身就以重甲带来的防护闻名于世，更不用说这艘统治者恐怕还对装甲进行了特别强化。再加上其巨大体积带来的船体结构加成，就算自己使用加速填弹器，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其击沉。
一旦几秒后另一边的执法者引擎成功再次点火，那么醒悟过来的他们就会以征伐级护卫舰驱赶预兆级，以执法者级驱逐舰牵制自己。这样的话局面就再次恶化了。
因此他必须当机立断，在敌舰队两艘舰船都处于引擎停机状态的时候击沉征伐，打破数量劣势，给对方制造防守缺口。
把停机的执法者甩在身后的征伐，此时一门心思要把罗西南多号驱赶开。
等到征伐的舰长看到将自家旗舰打了个半死的锤头，既不是加紧对统治者的攻击，也不是落荒而逃，而是调转船头向自己气势汹汹飞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孤立的目标。
然而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对面进行了安全协议超驰的锤头最高航速俨然和自己的征伐已经齐平，而自己身后还有一艘预兆虎视眈眈。
自知有进无退的征伐舰长，硬着头皮迎战。他知道面对吨位远超自己的对手，必须一上来就使出浑身解数，才有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于是他命令打开加速填弹器，提高全舰实弹武器的射速。
只是有加速填弹器的可不止征伐。
突击链炮的多管旋转速度瞬间提高，无数弹壳被抛出，在仍在不断前进的罗西南多的装甲板上撞击着，最后被旋转着留在身后。
征伐级的舰长有那么一瞬间相信，地狱的火雨降临了。轨道炮的动能弹丸转瞬间就瓦解了征伐孱弱的护盾，突击链炮的高爆弹头像热刀一样，切入征伐薄薄的电镀装甲层。
征伐的两门轻型双管自动炮和所有火神炮绝望地发射着炮弹。但是这毫无意义，按照密接支援目的进行装配的征伐，在只有疯子才会驾驶的安超锤头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在双方接火的五秒间，征伐级就被罗西南多号恐怖的火力融化了。
另一边，统治者重巡和执法者驱逐的引擎在损管小组的抢修后也恢复了正常运行。
奥雷利安看着屏幕上舰船爆炸的小光点，脸色阴沉得简直滴出水来。失去一艘护卫舰，无论这趟私活能捞多少钱，对他来说都是亏的。因为这就意味着一切都被摆到了台面上。
如果能够击毁眼前的舰队，那么至少还能说是遭到了迈雅斯反抗军的伏击。但是在失去征伐后，这种胜利的可能性也变小了。
他沉声下令：“调整指向，我们必须快点和执法者重新构筑防线。”
“身为执法者级奈弗丝号的舰长，请容我提出异议，长官。”CIC的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带着海军军帽的中年男人的脸，“请您立刻指挥旗舰撤退，本舰会为您断后。”
奥雷利安抑制住自己的怒气：“我不接受你的异议，我们现在……”
执法者的舰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长官的话：“身为舰队的指挥官，你必须恢复理智。我还以为这种浅显的道理，即使是你这样的公子哥至少是能够明白的。”
“什么？！”奥雷利安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冒犯震惊到了，“你知道你在……”
执法者的舰长不耐烦地再次打断了他：“我不在乎你那薄昏星上的特拉克家族。你以为我是在救你吗？我是在救你脚下的这艘统治者级重巡！”
“你知不知道，要是失去一艘统治者，本就空虚的玛雅苏拉星系海军防御体系会遭到多大的削弱？！”他的声音终于透露出些许怒气，“海盗、迈雅斯叛军，这些叛乱分子不过是摄于我们强大的舰队暂时蛰伏起来，一旦我们露出虚弱的一面，就会群起而攻之！”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说道：“而且，也总要有人把迈雅斯叛军突然出现的舰船动向汇报上去。”
奥雷利安沉默了几秒，勉强收敛了怒气：“我接受你的提议，但不要以为我会忘记你不敬的行为。”
随后他抬起右手，敬了一礼。
执法者的舰长摇了摇头：“不是每一个军人都像你一样。我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不待奥雷利安反应，他便掐断了通讯。
统治者级的CIC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奥雷利安，等待着他的决定。
“调整航向，启动烈焰驱动器，最快速度脱离战场。”
-----------------
“侏儒号，不要追击！”卡伦向试图对转向逃离战场的统治者进行骚扰的预兆发出了通讯。
收到通讯，伊莱不甘地返回，与罗西南多号一同对还在苦苦支撑的执法者级进行围攻。
预兆级的加入，立刻打破了执法者级脆弱的防御。
首尾不能相顾的奈弗丝号很快就被锤头级的突击链炮击穿了装甲。
就在这时，奈弗丝号的舰长收到了来自卡伦的通讯。通讯里，信号模拟构造的卡伦投影站在锤头级的CIC中，对他进行劝降。
“我是一名霸主的军人。”奈弗丝号的舰长回答道，答案不言而喻。
卡伦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能够有幸得知您的姓名吗？”
中年男人正了正军帽，回答道：“霸主海军中尉，莱昂纳多·泰伦斯。”
他的身影，被爆炸的白光淹没。

胖子一只

第五十七章 新航向

看着监视器里，统治者越来越小的尾焰，伊莱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向CIC里的船员下令：“接罗西南多号CIC，问问怎么安排打捞。”
伊莱看着屏幕上陷入静止的锤头级，直到通讯接通才回过头。然而通讯对面出现的却不是卡伦，而是罗西南多的情报管制官。
她惊愕地问道：“你们的舰长呢？”
情报管制官显得有些尴尬：“舰长中途就离开了。”
伊莱一愣，立刻就把之前罗西南多的操作，还有现在陷入静止的奇怪表现和那座接入仓联系了起来。她大惊失色：“快，去接入仓驾驶室……不，不要强行断开，等我过来处理。去把医疗舱整理出来！”
他们口中的卡伦，则在击沉执法者级后就感到越来越昏沉。
血水把接入仓淡黄色的半透明溶液染成了浑浊的红色。
在意识的边缘，他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跳进了水中，小心地在他的后颈做了什么，随即自己和罗西南多的连接就中断了。
许多人的手臂伸过来，又是拉拽又是托举。人们的声音急切而焦躁，跟随着他快速地移动着。他很快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明亮的灯光。
“陌生的天花板……”他嘟囔着，“虽然想这么说，但这很明显就是医疗舱。”
病床旁边斜倚在桌子上的伊莱听见，把手里的平板放下：“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再使用脑机接口。”
“你确实说过。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卡伦双手撑着床，坐起身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伊莱无奈地只能顺着他岔开的话题继续：“统治者级已经脱离传感器范围了。大部分打捞小组已经返回了，那艘执法者级反应堆融毁爆炸，船体都碎了，没回收多少东西。不过阿列克谢正在尝试把那艘征伐级恢复到至少能够跟随舰队一起航行。”
说着，她语气犹豫地报告道：“战斗区域的空域里还有不少逃生舱，大家都在等你拿主意。”
卡伦想了想：“这些在霸主海军服役的和独立市场雇来的船员不同，我可不敢留他们在船上。不过倒是没必要特意赶尽杀绝，如果我没猜错有那艘统治者报信，会有霸主的人来打扫战场。”
说到逃跑的统治者级重巡，伊莱还是有些疑惑，就向他询问，为什么不由侏儒号缠住对方，等罗西南多击沉执法者级，再一起对付统治者。
卡伦笑着摇了摇头：“很简单，罗西南多的战斗峰值耗尽了，继续战斗下去战备程度会急剧下降，搞不好我们就反过来给统治者送菜了。”
伊莱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才说这种改装方式只有疯子才会喜欢。”
卡伦撇了撇嘴，却感到自己的嘴唇有些温热，伸手一摸，果然又是鼻血。然而这回却源源不断，怎么也擦不干净。
伊莱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水，把一把药片放在他的手里：“吃了吧，能抑制你病情的恶化。”
他就着水把药片吞下，果然不多时，鼻血就止住了。只听伊莱却说：“我们还是得找个医生，义体医生，还得是最好的那种。”
话音刚落，医疗舱的大门打开，卢戈窜了进来：“要是不介意环境不好，我倒是知道个神医。”
“神医？在哪？”伊莱将信将疑。
“额，”卢戈咽了口口水，挠了挠头，“在失落的生态空间站。”
“我看叫海盗窝还差不多。”伊莱没好气地说，“海盗港里哪来的神医，我看不靠谱。”
卡伦却意料之外地对卢戈的提议表示了赞同：“我看去一趟失落生态空间站也没什么不好。”
伊莱没好气地说：“说吧，你肯定有一大把理由说服我。”
卡伦哈哈一笑：“没错。首先，要论哪里外伤伤员最多，安装义体最没有顾忌，那肯定要数各种海盗湾了。其次，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船的货要出，我可不想交那30%的税务，自然要去海盗湾的黑市出货。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给霸主来了下狠的，接下来得保持低调一段时间，再没有比混乱的海盗空间站更适合混入其中了。”
伊莱摊在椅子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叹气：“每次都是这样。”
还没关上多久的医疗舱大门再次打开了，这次是艾德里安拽着阿列克谢快步走了进来，本就医疗室里立刻变得人满为患了。
高大壮实的阿列克谢不得不弓着身子避免把矮小的艾德里安一不小心拽倒。伊莱忍着笑，严肃地说：“先生们，我认为你们应该给病人留一些休息的时间。”
艾德里安气喘吁吁，看了一眼卡伦：“啊，你没事，我就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也死不掉的。别管什么病人不病人的了，快来看看我们捞上来了什么！”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艾德里安的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卡伦用询问的眼光看向阿列克谢，壮汉只是做了个表示无辜的动作：“别看我，我也还没看里面是什么。我只知道这是那艘统治者级撤离的时候和好多杂物一起扔下的，估计是为了减重吧。”
艾德里安吸了口气，打开小箱子。白色的雾气从箱子中蔓延出来，蓝色光映在艾德里安的脸上。他不禁张大了嘴：“哇。”
旁边的阿列克谢也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天哪。”
卢戈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也忍不住大叫：“我靠。”
看到这几个人丝毫没把卡伦的病情放在眼里，伊莱决定把他们赶出去，但是当她站起身，看到箱子旁时，也用手势划了个卢德符号：“卢德在上啊！”
由于几个人是站在卡伦的床尾的，箱子正好背对着他，让只能看到众人反应的他心急不已：“是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
听到他的话，艾德里安郑重地双手捧起箱子里的宝物，举了起来。卡伦连忙看去——
一只蓝色的龙虾。
大感没趣的卡伦又躺倒在枕头上，往下一滑：“我还以为是什么阿尔法核心一类的宝贝呢。一只龙虾，瞅把你们高兴的。”
听到这话，艾德里安急了：“什么就一只龙虾！这可是全英仙座只有沃尔顿出产的蓝龙虾！”
卡伦眼睛都不抬一下：“行行行，那就拿去厨房，今天庆功宴吃这个好了。”
艾德里安露出狐疑的表情：“你确定？”
伊莱咳嗽了一下，弯腰在卡伦耳边小声提醒道：“一只沃尔顿蓝龙虾的免税出口价格是100星币……”
躺着的卡伦瞬间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艾德里安手里把龙虾抢走，放回箱子，合好盖子。然后一气呵成把箱子塞进了病床的被子里。
“喂！”艾德里安喊道。
卡伦好像没听见一样，向阿里克谢问道：“我猜征伐级已经打捞恢复完毕了。”
阿列克谢也没反应过来一样，点了点头。
卡伦意气风发，站在病床上大手一挥：“好，舰队听令，调整航线，目标失落生态空间站，全速前进！”
“说好的今晚吃龙虾呢？！”
听着医疗舱里的吵闹，伊莱捂住了脸。
-----------------
恒星罩反射着玛雅苏拉主星暖黄色的光芒。光芒下，四艘舰船的小舰队点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将无数的残骸留在身后，驶向远方。
（第一卷，完）

吃瓜的呱呱

相位自走洗衣机 发表于 2024-7-2 15:33
SWP的话，那些ibb其实大都是一些基于原有船体特殊改装的产物，既然是自己写文我感觉你自己捏也行
比如什 ...

说的就很有道理，支持

相位自走洗衣机

第一卷就这么干净利落的完结了，节奏ZBC
卡伦这还能Z轴开船的，就是玩家都做不到啊，tql（）

胖子一只

相位自走洗衣机 发表于 2024-7-3 14:11
第一卷就这么干净利落的完结了，节奏ZBC
卡伦这还能Z轴开船的，就是玩家都做不到啊，tql（） ...

真 · 降维打击

胖子一只

第五十八章 初来贵宝地

观察窗外的空间站破旧黯淡，只有它仍然庞大的体型提醒着旁人这座天城曾经的宏伟辉煌。
过去光滑整洁的壳体，现在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卡伦的小舰队和其他等待入关的舰队一样环绕着空间站的“赤道”缓缓航行着。
舰桥里，已经睡醒一觉的卢戈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抱怨道：“咱们等了多长时间了？都快四个小时了吧。我就不懂了，又不是什么大港口，办个进港就花这么长时间？”
卡伦拿下盖在脸上的帽子，打了个哈欠。
一直监听着公用频道里通讯的伊莱摘下一侧的耳麦，解释道：“我们运气不好，正好遇上空间站的补给舰队进港。再加上卸货的时间自然就把我们堵在这儿了。”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伊莱特意省略了通讯频道里空间站调度员和补给舰队舰长们的闲聊、调情和约定待会去哪个酒吧喝一杯带来的拖延。
没必要让本来就等得烦躁的同伴们上火了。
耳麦里调度员和最后一位补给舰舰长的扯淡以一声笑骂收尾，在久违的背景噪音中，传来调度员喝了些什么饮料的声音。
伊莱非常愿意相信他喝的是咖啡，但以对方的精神状态来看，喝的恐怕是便宜的劣酒。
杯子和桌面重重碰撞的声音后，调度员那明显缺乏热情的声音出现在伊莱耳边：
“这里是调度中心，呼叫舰船MSS……”他像是被人突然掐住脖子，停顿了一下。
“锤头级驱逐舰MSS罗西南多号收到调度中心，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只是这个舰船前缀最近可不常见了。”调度员回答道，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态度，“应答器识别代码已确认，请对接到泊位B2，引导信标已启动。”
两道光柱从空间站射出，标明了进港路线。
“收到，空间站。启动对接程序。”
“牵引已启动，请保持当前速度和方向。”
于是在四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后，卡伦的舰队终于得以驶入了失落生态空间站的停泊区。
脚下的甲板在一阵颤动后安静下来——舰船已经稳稳地停泊在了港口。
舰桥里的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卡伦命令道：“舰桥里的人跟我下船，阿列克谢组织船员守卫舰船，不要随意下船。”
伊莱摘下耳麦提醒道：“传感器显示外部环境辐射明显超标，要不要换上舱外服？”
卡伦想了想，摇了摇头：“去把罗西南多号里存的海军制服换上，但是不要穿舱外服。”
卢戈一脸疑惑：“有辐射穿上舱外服才保险啊。”
卡伦冲他笑了笑：“随你。”
随即一行人就各自返回了自己的船舱准备出行需要的东西，只留下卢戈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他跺了跺脚，向装备室快步走去：“穿就穿，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不孕不育。”
于是当一行人双脚踏上空间站时，只有一个人穿着严严实实的舱外服，锃亮的头盔异常显眼。
简陋的小港口人声鼎沸。罗西南多号旁边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着清理下一艘船停靠需要的泊位。已经停稳的舰船那尚未冷却的引擎和推进器正散发着湿润的白雾，让穿着工装的人们在其中若隐若现，随后缓缓向上蒸腾，将高悬的厅顶笼罩在云雾之中。
港区里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舰船。不远处，几名海盗正在将卸下来的货箱上的ID芯片用激光烧掉，闪烁的光芒微微照亮了破旧的船壳上那粗犷的红色海盗涂装，几个工人正站在梯子上苦着脸为已经斑驳脱落的红色条纹重新刷漆。
机器的铿锵运作声在大厅里回荡。持枪的守卫懒散地在周围踱步，时不时地和工人聊上两句。小摊贩们的叫卖声不停地从停泊区的边缘传来。
卡伦正了正军帽，开口：“我们先去打听打听最近的酒馆在哪里。”
说完他迈步就走。
“等等，我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艾德里安叫住了卡伦，“停泊的手续和费用，身份检查还有税务登记怎么办？”
这下回头看他的可不止卡伦一个人了。
他张大嘴，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所有人点了点头。
他先是涨红了脸，瞪大了眼，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行，行，什么事都包在老艾德里安的身上吧。”
说完他一边嘟囔着什么“保姆”什么“换尿布”，一边往港区看着最显眼最整洁的那间办公室大门走去。
卡伦对着其他人耸了耸肩，带着他们往停泊区外走去。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海盗成群结队，互相打量。当他们看到卡伦一行人的军服时，难免错愕。但一看到卢戈那包的严严实实的样子，却忍不住捅自己同伴的腰，指给他们看。
卢戈郁闷的地提问，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像是闷响：“这群家伙到底什么毛病？”
“咱们干脆直接问一问不就好了。”卡伦说完，冲着海盗们高喊，“嘿，他问你们到底什么毛病！”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海盗们顿时笑成一团，其中一个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我们向这位女士致歉，希望她能够母子平安。”
说完海盗们就勾肩搭背，大笑着离开了。
卡伦看向僵硬的卢戈：“提醒过你了。”
卢戈摘下头盔，夹在腰间：“该死。”
一行人走出停泊区，一群衣衫褴褛的乞讨者围了上来，卡伦身边的人纷纷警惕地伸手捂住了腰间的枪械。见状乞讨者顿时一哄而散。
卡伦没有制止，他知道要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围住，那乞讨就会转变成一起劫案。
停泊区外贫困的空间站定居者们使用废弃材料和帆布搭建了摊位和住所一体的棚屋。拥挤的集市摊位上售卖着各种物资，从基本生活必需品到分不清用途的金属零件和垃圾。
一眼扫去，就能看到几个买家在和摊主说上几句后，警惕地张望了几下，就跟着走进棚屋去。这显然是在进行各种非法活动和违法物品的交易。
而街面上带枪的守卫却对此熟视无睹，他们明显对把倒在地上的毒虫和当街闹事的刺头丢出集市更热心。
卡伦径直走向一个正在啃着随手从摊位上拿来的苹果的守卫，直截了当地问道：“距离这里最近最好的酒馆是哪个？”
守卫见到对面一行人衣着整洁，佩戴武器，连忙把嘴里嚼了一半的苹果咽下去。他眼珠子转了转，站直了身子回答道：“Level 26就在这条街，沿着往下走就能看到。”
卡伦摸了摸帽檐表示感谢，带着同伴们转身离开。
守卫盯着他们的背影，把苹果往地上一扔，钻进人群之中。被他拿走苹果的摊主左右看了看双方的去向，转身回到了棚屋里。

胖子一只

第五十九章 宾至如归

街道带着微微的弧度向前延伸，显然是在空间站的最外环上。卡伦一行人沿着集市所在的街道继续走去。
随着越走越远，街旁的棚屋就越来越少，街上的卫生条件越来越好，空气中弥漫着的油烟和垃圾的气味也越来越淡。
不过不变的是简陋的生活设施，功率不足且时断时续的光照。很显然外环区的能源供应不仅十分匮乏而且还非常不稳定。
路上的行人数量显著地下降了。迎面走来的人看到卡伦带着一大批人，远远地就躲到街边去了。交错而过的时候，他们总是捂着口袋，用警惕的眼神偷偷打量着卡伦一行人。
可以看出，和港口相同，整个外环被粗略清理了一遍。至少一路走来没有看见那些在迈雅斯沦陷中不幸罹难者的尸骨。
不过这种清理的细致程度也是相对而言的，对比港口这种功能区，外环上人流量较少的区域仍然保留着不少灾难发生时产生的残骸。
时不时地，他们会路过通向内环的岔路。这些路口，无一例外，都被沙袋、铁桶和任何随手找到的杂物堵死，旧广告牌做成的告示牌上用红色油漆写着：
“前为反应堆泄漏区，生者勿入。”
如此一看，外环能源的不足和超标的辐射就不足为奇了。
经过大约十几分钟的步行，他们终于来到了看起来较为繁华的街区。当然这种繁华也是在见过停泊区外集市后才会感觉到的。
大部分的店铺招牌磨损得看不清内容，从人流量来看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店主趴在柜台上，用双手撑着脑袋，双眼无神，看着店外发呆。
当看到卡伦等人走过时，他们大多数会微微直起身子，用期待的眼神跟随着来者的行动。直到这群人越过他们的店面才失望地叹一口气，回到先前僵尸一般的状态中。
整个街区，只有两家店的生意最好。
一家店，推门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枪，而且忍不住地把玩，一看就是武器店。
至于另一家，卡伦倒是明白为什么指路的人一点也不担心他们错过了。巨大的霓虹招牌悬空跨过路面，不停变色的灯管拼成了浮夸的“LEVEL 26”花体字，底下则是指着街角处店面的箭头。
几人面面相觑，由卡伦领头，推开酒馆只有半人高的双开合页弹簧门。
随着门被推开，门内墙上的铃铛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卡伦环顾酒馆里的环境，肮脏的地面，油乎乎的桌面，墙角的点唱机正播放着听不清歌词的曲子。顺着墙则来到污垢积了一层腻子的吧台。吧台上面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一个空杯子。吧台后面的酒柜里摆满了各种品牌的酒水，不过定睛一看就能知道，都是些空瓶。
身穿深蓝色海军制服，披着黑色军用斗篷的人们跟在他的身后，陆续走进酒馆。当最后一个人在酒馆内站定时，木门在他的身后嘎吱嘎吱地晃动着。
卡伦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喊：“能为我和我的朋友们来上一轮啤酒吗？”
在卡伦认为酒馆的主人不在此地的时候，嘹亮到有些粗野的大叫从吧台下传来：
“乐意效劳，先生们，虽然你们显然来得有点早。”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甚至盖过了他说话的声音：“抱歉抱歉，但是如你所见，我现在实在腾不出手来。这该死的机器。”
在他所在的吧台正上方，是一台伸出水龙头的老式扎啤机。而正和他们说话的酒保——或者店主——就是在和这台机器的管道作斗争。
卡伦走上前，撩起斗篷，把手放在吧台的台面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先自己倒些酒喝了。”
店主哈哈一笑：“完全没有问题，先生，只要你之后付钱就好。威士忌一杯十毫点星币。”
卡伦拧开瓶盖，让琥珀色的酒液流入玻璃杯中。
站在他身后的卢戈开口说话吗，但是眼睛分明就盯着他手里的酒杯：“我之前只听过谢港有一家叫做Level 25的鸡尾酒酒吧非常有名，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家叫做Level 26的。”
店主像是没听出卢戈话里的嘲讽，反倒自豪地说：“哈！这就是为什么我的店叫做Level 26，我们是他们的完全升级版！”
卡伦没理会卢戈岔开的话题，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水，轻声问道：“实际上，我们来这里是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那你可来对地方了！”店主的声音非常兴奋，“在这地方，就没有Level 26打听不到的事情。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往外传啊：蛮狼帮的老大布莱克没事就来我这里喝两杯。那可是布莱克，整个轨道站除了那个迈雅斯的臭婊子和她手下那几个虾兵蟹将，就没有敢惹他的，你们要是有事找他，包在我身上！”
卡伦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可惜我们倒不是来找布莱克的，我们需要找一位叫做……”
他回头看看卢戈，对方无辜地摊了摊手。
他只好继续说道：“……一位‘神医’。如果这么说你能理解的话。”
店主却丝毫没有感到困惑的意思：“啊，你说的一定是艾琳娜·拉维尔博士，大家都管她叫神医。”
卡伦点点头：“要是你能够提供一些有关她的信息就好了，比如地址。”
店主的那粗野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狡猾：“当然，不过这可能需要一些额外的费用……啊，终于修好了。”
他费力地一只手扶着吧台站起来，要继续和卡伦的对话。
但是当他看到面前的人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皱着眉：“喂喂喂，你以为你这是跑到哪里来了，迈雅斯的狗崽子，从我的店里滚出去！”
他抬手指了指另一边墙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迈雅斯以及原迈雅斯天城居民禁止入内。”
卡伦抬了抬眉毛：“我建议你就你的歧视性用语道歉，然后继续我们的交易。”
店主没有说话，但他从吧台下抽出一支双管霰弹枪，瞄准卡伦。
看起来他的回答非常明确了。
卡伦抬起右手，制止了身后把手放在配枪上的随从们。他把左手拿着的酒杯放在吧台上。
-----------------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笼罩着凋敝的街区的寂静。
百无聊赖的店主们纷纷来到门口，探出头来观望。
“砰！”又是一声枪响，Level 26的玻璃应声而碎，从中一同飞出的则是肥胖的店主。
他顾不上从地上起身，手脚并用地向远离自己酒馆的方向跑去。
一支双管猎枪被扔出来，酒馆里的人大喊：
“别忘了拿你的枪！”

胖子一只

第六十章 干杯

伊莱、卢戈和卡伦的护卫们把目光从酒馆的木门收回，看向了正在擦手上沾到的威士忌的卡伦。
他脱下帽子和斗篷，挂在衣帽架上，回头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同伴们：
“坐吧，位置有的是。”
船员们互相对视了几秒，纷纷拉开椅子坐好，很快就把酒馆里的几张桌子坐满了。
伊莱坐在那张有着环状扶手的椅子上，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屁股底下的是个刑具一样。她略带不满地说：“我们在这里坐着等什么呢？我可不认为一来就得罪本地最大的帮派是明智之举。”
卡伦走到吧台后面，弯腰从吧台下拿出一些玻璃扎杯，放到店主刚刚修好的扎啤机水龙头底下。随着他扳动连杆，金黄的啤酒落入玻璃杯中，溅起一大蓬雪白的泡沫。直到泡沫溢出来，他才松开连杆。
他拿着旁边的小木片，一边顺着杯口刮去搞出来的泡沫，一边回答：“等谁，当然是等我们的客人们。现在，我亲爱的导航员兼情报管制官，请你帮我回忆一下，我们进港的时候，调度员都说了什么。”
“呃，保持航速和航向，避免碰撞？”伊莱疑惑地回答。
“不不不，我是说更之前一些。小提示，是有关我们船只名字的。”卡伦低着头，如法炮制，倒满一杯又一杯啤酒。他把装满的扎啤放在吧台上，冲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卢戈招了招手，“别光看着，快来搭把手。”
他话音刚落，卢戈就一个箭步冲到吧台前，生怕被抢先一样端起一杯啤酒，仰脖咕咚咕咚地倒到肚子里。
喝完，他擦了擦嘴唇上一圈的白色泡沫，皱眉抱怨了一句：“太淡了，这都不是酒里掺水，而是水里掺酒了。”
卡伦笑了笑，模仿着店主的语气：“因为我们是全面升级版！”
随后自己端起一杯尝了尝，耸了耸肩：“至少足够凉爽。去吧，”
伊莱偏开头，绕过卢戈看向卡伦：“你是指对方说罗西南多的船名前缀MSS——啊，我懂了，‘玛雅苏拉海军舰船’（Mayasuran navy Ship）。”
卡伦两者手都端着啤酒，坐到伊莱身边的椅子上，一杯放在她面前，一杯则放在自己面前。
他解开下摆上的一颗扣子，开口：“Bingo！我们早就被盯上了。所以给一家小酒馆的店主一点小小的精神创伤，对我们和本地帮派的关系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除此之外……”他喝了一大口啤酒，“这一路上你看见有多少‘守卫’是迈雅斯人？也许是我眼神不好，但是我数到的数字是零。”
伊莱的声音更加严肃了：“这不正常，82年的袭击之前，这本身就是迈雅斯的三座天城之一。就算在袭击中脱离了迈雅斯的轨道，但是加上逃难至此的幸存的迈雅斯星球本土居民，这座轨道站的大多数居民都是迈雅斯难民。就算海盗凭借暴力占据一部分外环，也没道理让一群海盗控制整个空间站。”
“唯一的解释就是……”卡伦拉长了声音，引导着伊莱自己想出答案。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降落在了海盗们的地盘。”她的声音凝重，“从进港的时候对方就在特意引导我们。”
卡伦点了点头：“就像猎人用发声诱饵引诱猎物接近一样。但是也不用太担心，今天要来的客人肯定不止一位。”
就在伊莱准备追问的时候，酒馆外先是传来引擎的轰鸣，然后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
他指了指外面：“这不就来了。”
虽然喝着啤酒，但是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的护卫们纷纷就要站起来拔枪。酒馆里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
卡伦把啤酒杯放在桌子上：“冷静，小伙子们，都坐下，客人们还没到齐呢。”
酒馆外，十几辆被改造得情形怪状的摩托车停在街道上，先前探出头看热闹的店主们纷纷把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好，门窗关死。摩托车上跳下来的暴徒们耳朵和脸上钉着钉子，穿着背上印着恶狼图样的皮夹克，
几个留着莫西干头的匪徒端着枪，正跟在一个挥着手指挥的人后面。
乍看上去，指挥的人在这群海盗、罪犯之徒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身穿一身立领皮大衣，从敞开的双襟中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内衬。
此人一头披肩卷发随意地向后梳起。面容实在平平无奇，不过是个胡子没剃干净的三十岁男人。
不过这张普通人的脸上，左眼整个被略显粗陋的金属义眼替代。品字形排列的红色三孔给这张脸平添了不少威慑力。
他快步走着，指着街道：“我要十个人守死这条街，十个人看住我们的后路。所有人的枪管都给我对准酒馆的门口。”
跟在后面的人小跑两走，问道：“但是老大，这条街上没什么掩体。”
“老大”放缓了步子，回头瞥了他一眼，努着嘴示意酒馆对面的店铺：“用这些店面作掩体。锁了门的就去敲门，告诉这些缩头乌龟，要么自己老老实实把门打开；要么我们把锁砸烂，这个月的保护费还要翻倍。”
得到指示的海盗提着枪向附近的门店跑去。跟在他们身后的酒馆店主得以找到机会钻到海盗首领的身边。
他哈着腰，脸上带着讨好地祈求着：“谢谢您，布莱克大人。您可一定要把那些不受规矩的迈雅斯狗杀光，给小的伸张正义啊。”
布莱克的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耐烦的表情，敷衍应了几声。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向店主问道：“闯进你店里的迈雅斯人有多少，我是说具体人数。”
“呃，啊。”店主像是被掐着脖子提起来的鸭子，“这，小的太着急向首领您报信了，没看清，大概有十几个吧。”
布莱克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废物”。他皱着眉问忙着用一块藏抹布擦头上冷汗的店主：“你的酒馆有没有后门你自己总是清楚的吧。”
店主连忙点头，然后才意识到要回答，结结巴巴地说：“有，有后门。”
布莱克向自己的手下继续下令：“带着三个人，把后门牢牢看死。我要一只老鼠都跑不出这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