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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短篇】《圣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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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发表于 2022-6-1 20: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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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楼主| 发表于 2022-6-1 20:46:5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论是在游玩过程,还是在游戏的世界观中,卢德教会一直都是个相当令我感到有趣的组织和设定。一来,左径的舰队不止一次在我收割AI核心时亟需时亲切地不请自来为我奉上补给和燃料,他们频繁生成的空间站也为我提供了测试武器和配装的绝好靶船。二来,一个在充斥着人工智能,反物质燃料,亚空间幽灵,超光速航行和蓝龙虾的宇宙版黑暗时代里诵经焚香,抗拒现代性施加在人类身上种种奢侈和负担的宗教组织总是令人着迷。

当然,在大多数玩家看来,这个明显neta自丹·西蒙斯的《海伯利安》系列的反科技势力并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但此文的目的就是将这个被许多人忽视、轻视的势力从远行星号的设定中捞出,打磨,并摊到台面上和诸位探讨,或许在读完本文之后,能够引得读者从先前从未设想过的角度思考某些或是虚构,或是现实中的问题,或是干脆一笑而过,得到了些许简单的娱乐,都算是不枉费笔者用业余时间码出的这篇短文吧。
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楼主| 发表于 2022-6-1 20:48: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dcoreWeeb 于 2022-6-2 11:12 编辑

当那艘侧舷船名斑驳,漆着卢德骑士团纹章的老旧货运穿梭机张开起落架,在方圆五百公里内唯一的民用太空港里落地时,被农用机械和化肥塞得满满当当的改装货舱剧烈颤抖了起来。整个降落滑行的过程中,即使作为独立记者常年在核心世界间奔波的我,被粗糙的尼龙安全带勒得胸部生疼,也不禁在心里抱怨,这些改装后用作军事后勤的民用太空梭到底能将乘员最基本的舒适需求压缩到什么地步。至少根据座舱里陈年累月积攒下的汗臭和机油气味来判断,这艘风筝级穿梭机的超期服役保不齐能追溯到第二次,甚至是第一次AI战争时期。太空在上——或者至少从现在起应该更入乡随俗一点——卢德在上,希望那些精贵无比,花了大笔信用点从某个联盟太空站里淘来的二手专业级全息记录仪和数据模块在脚下的行李架里安然无恙。虽然银河救赎教会对其星域内的人员流动信息管控比起某些联盟和霸主辖下的世界来说并没有严格多少,像我这样几乎没有任何背景或关系,仅凭借着一腔热血上头和冲劲,在菲肯希尔德(Fikenhild)太空港里的“国王号角报”打工,靠着外派报导维持生计的独立撰稿人,虽然对于一个萨丁星(Suddene)盐矿工人之女来说算不上太差劲,但肯定是不用指望联盟官方的协助和文书了。

因此,在一番辗转后,我搭上了一架名为“玛丽莲”的教会补给太空梭,靠着几个信用点和从走私犯手中买下的、一张来源可疑、快要过期的霸主护照和一份卢德骑士团官方签发的采访许可顺利进入了朝圣者之路上的宝冠明珠、教士们口中人类在这片冰冷星区里唯一的救赎与希望——基列星(Gilead)的领空。这艘货船的飞行员曾经是个卢德骑士团的补给舰二副,在开了半辈子补给舰后,选择在下半辈子里继续在民用运输业里发光发热。不知是否是因为他看到了我身上没有大多数太空佬间常见的花哨义肢,和在卢德教义里被视作亵渎身体乃至灵魂的增强植入体,爽快地在太空港里答应了我搭便车的请求。他又或许看中了我在教会太空港的小商贩处便宜买下的实木工艺品挂坠——那是几颗带宗教浮雕的乔木种子,被植物纤维编成的细绳串在一起,和我的舱内连身服搭配起来相当合适。

“我的女儿也有条差不多的坠子。”老飞行员一路上就像个真正的老父亲一样,不厌其烦地试图和我搭话,从卢德教义聊到他对地面生活的怀念,“等到我老到不想开船了,或者开不动船了,就回我老家的农场去照顾我的孙女儿,那时我估计又能攒下一小笔钱,那台老是闹脾气的播种机就能翻新下零件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热衷于和星舰飞行员谈话,尽管这种排解旅途单调的行为几乎和太空旅行本身的历史一样久远。但对眼前的这名老飞行员,我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在许多发达的核心世界里,卢德的教义经常被人当成一种自欺欺人的惺惺作态,而左径的恐怖活动又往往让教会的形象和暴力、愚昧联系起来。就连一贯以客观翔实,不带偏见的报道自傲的我,内心深处想必也对这群在人类漫步群星的当下,点着香薰蜡烛伴着管风琴诵经的老顽固嗤之以鼻。如今,我正襟危坐在太空椅上,吮吸着塑料包装内的速效营养膏,排解着降落时的震动带给我的不适。那个老驾驶员兼信徒正按着少见的纸质操作手册,伴着廉价而舒缓的机舱音乐执行着数十年如一日的系统检查和泊机操作。视窗之外,明媚的阳光只让我的眼睛开始生疼。在数周与冰冷太空中的点点星光,以及聊胜于无的人造灯光为伴后,行星昼半球上的真正日光对我而言还是太过耀眼了。

“罗宾森小姐,别忘了你的个人终端。”老飞行员在狭窄的过道中相当笨拙地试图弯下腰,帮我取出我的随身行李,却发现储物格的翻盖卡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他只是闷哼了一声,熟练地朝着某个位置狠狠砸了一下,翻盖应声打开的同时也着实让我心惊肉跳,如果那昂贵的全息镜头撑过了再入大气和着陆时的冲击,却被这一拳震碎了,那我可真要怀疑卢德他老人家是不是隔着星门在跟我开什么恶劣的玩笑了。

“请别见外,叫我安就行,安·罗宾森。”我一边接过行李,暗自担心着全息记录仪的状态,一边礼节性地握住了老飞行员那只包裹在加压服手套里的右手。令我真正感到意外的是,那副飞行手套之下的右手,是一条有着坚硬金属触感的义肢。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按耐住了询问的冲动。

“意外吗?都写在脸上了。”老飞行员笑了笑,摘下了手套。这时我才惊讶地发现,那条所谓的义肢是由一系列相当原始却复杂的机械结构和机关,滚轴,弹簧,轴承和齿轮建构而成,附着在半只伤痕累累的手掌残余上,每当他剩下的半只手做出某些轻微的抽动时,便会带动那些看起来几乎有些狰狞的零件哗啦啦一阵响动,做出类似抓握之类的简单动作,“第二次AI战争,霸主和教会的联军后勤舰队,一枚速子混账们的鱼雷直接命中了我们的侧舷,引擎室的液压管线爆炸,差点让我去见了卢德,不过最后,只是泄露的高压蒸汽烧掉了我半只手——所以我就自己用业余时间又做了一只出来,虽然没法像以前一样灵活,但卢德在上,开运输舰还是够用了。布道的神父们对植入式的义肢总是有点神经过敏,那些老式的电动义肢看起来又太不自然,还时不时要充电。”

“所以你这么做是因为教义吗?”我不假思索地追问,但刚开口就后悔了。

“不,小姑娘,我有先天植入物排异,在卢德骑士团开了大半辈子的运输舰,可以说,我们比起大部分一辈子没出过大气层的家伙来说,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特权的。”老飞行员笑了笑,“好啦,你又不是来这里听某个骑士团里的老骨头走跑马灯的,欢迎来到基列星,我打赌你在整个星区,都找不到比这儿更宜人的好地方了。”

随着整艘穿梭机的登陆门伴着老旧的电机轰鸣声和气闸的放气声缓缓落下,基列星的大气,混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伴着阳光下暴晒过的混凝土粉尘,扑面而来。在英仙座星区里,每个星球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味道——前提是那些世界的环境刚好宜居到能让人类在其表面直接呼吸。沃坦星(Volturn)闻起来就像馊了两天的蓝龙虾,混着一股刺鼻的化工用盐味。奇科莫茲托克(Chicomoztoc)表面的味道就像燃烧化石燃料的大气污染物混着亚铁的锈味。至于我称之为家乡的萨丁星(Suddene),空气中只有干燥到一搓就碎的沙尘和盐晶,一有风刮起时就会像砂纸一样打磨你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至于剩下的那些,表面都无法支持生命存在的世界呢?它们闻起来就像是你自己的太空服,还有循环了无数遍的维生净化机消毒滤芯味。但在基列星呢?一股难以名状的怀念突然冲过了我的脑海,一个词冒了出来:故乡。不是一间逼仄的公共客运艇舱房,不是一座精心调整、照顾的生态穹顶,也不是需要穿着过滤防护服才能漫步其中的外星雨林,甚至都不是低调、冰冷、奢华,功能齐全的速子执行官套房。在全体人类深不可测的集体无意识中,在那个如今大约只有最虔诚、笃信、狂热的卢德修士,或是偏执古板的历史学家们口中,只有一个地方,能够与故乡二字相匹:被所谓的“弥天大错”摧毁的旧地,据说是如今散落银河各处的亿兆人类共同的家园,那颗绕着猎户座悬臂上亿万光点之一,唯一一颗以标准星历时间周转运动的淡蓝色斑点——那令人魂牵梦绕的老地球。

直到身后货舱地板上的滑轨开始哐啷作响,那股噪音才打断了我片刻的出神。我急忙让出一条道来,看着老飞行员将层叠在一起的标准货箱推上轨道,送下穿梭机的舱门坡道。空旷跑道上的轻风吹拂过我的脸颊和连身服,让我不由得解开了绑在脑后的发带,让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拉扯着我头皮的棕色发丝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我左手抱在腰间的合金提箱里装着我的录像器材,右手拎着的手提箱里则有三天分量的换洗衣物和一台便携医疗仪。虽然还要点时间适应这里的重力,但我对接下来的采访充满了信心。

即使是在这颗教会视之为掌上明珠的基列星上,大崩塌之后的今天,即使是这颗最接近传说中旧地的天堂,人口数量也未能超过一亿。就像大多数星区内的殖民世界一样,人口大多集中在赤道周边几块大陆上的沿岸地区和主要星港周围。与此相对的,这座位于北半球某个偏僻的农业聚居地旁的穿梭机场就越发显得年久失修,被称作检查点的低矮水泥建筑内,简单的塑料招牌上满是黄黑色的陈年污渍,值班的只有一个穿着老旧教士长袍的安检员,还有两个连脉冲步枪都没有,仅仅只是在腰间别着电棍,一高一矮的年轻小伙子。即使他们看到有人走来便停下了先前的聊天打闹,摆出一副故作严肃的样子,过目了一遍我身上的文件。即使我相当确信,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连字都不认。这里的安检程序并不像繁忙的太空港里,由卢德骑士团负责的海关那么认真尽责地把我的抗重力症药物和全息记录仪都从容器里拿出来翻了个遍,这里的本地老安检员只是拿出一张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塑封打印纸(磨损的相当严重,看起来比这两个小伙子的年纪还大),对照着不少即使在大崩塌前就早已停产多年的“违禁物品和罪恶科技造物”,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汝可是这个甚么……计、记者?”矮个儿官员的环网英语虽然带着一股浓重的当地口音和老旧文风,但至少还没到连文字转换软件都无法识别的地步。

“安·罗宾森,联盟公民,菲肯希尔德‘国王号角报’记者,对,不是自由职业者。”我打出十二分的精神,尽力抵抗着陌生行星重力带来的少许不适和胃绞痛,拿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礼貌地保持着和二人的距离。

“俺听说记者都会拍照,恁能给俺们照一张吗?“高个儿官员似乎是没见过世面般,露出了孩子般期待的神色,不过那个矮个儿的安检员嗔怪地用胳膊肘给了他一下,才郑重其事地将我的行李重新打包好,递还给我。

“你们想怎么拍,摆个姿势吗?”我拿起稍显笨重的全息记录仪,有些不适应地感受着这块精密仪器和其价格般相称的重量。在教会控制的星球上,用义体植入物脑控的浮空记录无人机可不是什么能够被随便拿出来显摆的玩具,我之所以没有为了穿戴头盔方便把头发剃成大多数太空佬那样的莫西干或锅盖头,除了身为女性最后的一点自尊外,就是为了遮住脑后有些扎眼的植入物外置贴片。

高个儿有些兴奋地指了指角落里贴的一张早已发黄掉色的霸主征兵海报,催促着自己那有些不情愿的同伴,学着那些身着笔挺制服,戴着海军军帽,一只手高举指向隔壁印着一堆本地农业合作社联系方式的海报,仿佛光是用有些掉漆的锐利眼神就能击穿速子战舰护盾的人类楷模,摆出了一个和其身板极不相称的英姿,自信地看向了我。

在把刚到嘴边呼之欲出的一口长叹咽了回去之后,我咧着嘴,找了个还算能看的角度,手动按下了记录仪的快门。

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楼主| 发表于 2022-6-1 20:53: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dcoreWeeb 于 2022-6-5 17:17 编辑

……

无论基列星的气候是否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温和宜人,像旧地般呵护着其上的所有生灵,正午的太阳也不会因此减弱半分,碎石铺成的土路让自己身下这台还在使用化石燃料动力的老旧地面车每遇到一个土坑就会剧烈颠簸起来,皮卡的后车斗更算不上什么宜人的头等舱座位,唯有自己身下的一大堆肥料袋能够提供些许的缓冲。如果不是路旁美丽的田园风光能够让我放松下来,将注意力从身下的颠簸中移开片刻,我大概早就跳下车斗,选择用自己的双腿丈量这片陌生的大地了吧。玉米,玉米,还是玉米,小麦,番茄,葡萄,又是玉米——直到一片转瞬即逝的向日葵花田侵入了我的视线,让我手忙脚乱地摸出记录仪,录下了这段珍贵的素材。没费多大力气,我就找到了机场外的一辆,由当地社区的农业合作社经营的运输地面车,说服他们捎上我,前往我这次采访的目的地,一个名叫新芬的偏远村庄。因为还要捎上另一位同样要去往村里的老妇人,我只得暂且屈尊于载货台之上,跨坐于成堆的塑料化肥袋之上,活像旧地神话中一位掌管粮食丰收的女神。很快,一条林荫道带来了难得的荫凉和飒爽的微风,我趁机在这趟旅途中,不知第几次翻阅起了这次采访对象的材料。

       迪斯马·格拉汉姆,出身地不明,在那次惨剧之后被包括但不限于卢德教众和左径信徒称为“伊皮法尼的刽子手”。他是,或者说曾经是整个星区最令人生畏的相位舰军官之一,从第二次AI战争末期开始,就服役于速子海军的战略打击舰队中的一艘预兆级相位驱逐舰上,在卷入一场企业内部的权力斗争后独走,成为了一名只受雇于自己,听命于信用点的佣兵。在那之后,鲜有什么引人注意的成绩——直到他在Tse自由港速子特许站上那间小有名气的酒吧里,遇上了传奇的马洛舰长,成为了大名鼎鼎的“英仙座游骑兵”中一位战果斐然的相位舰指挥官。直到那次著名的惨剧为止,他一直都活跃在舰队中打捞探险、猎杀无人舰队的最前线。虽然名气无法企及那些在霸主的历史超波剧里被大书特书的传奇舰长们,但在许多独立的佣兵行会内部,作为罕有的优秀相位舰军官而被交口称赞。在许多人口中的“伊皮法尼(Epiphany)惨案”或者“伊皮法尼之焚”后,等待着他的是一连串的军事法庭审判、媒体跟进、更多的民事诉讼和诸多世界上爆发的卢德教众抗议事件。随后,他逐渐淡出了公众视野,成为了大崩塌后星区动荡历史的又一个注脚,速子海军教典上的一段节选。我关掉了视网膜植入物,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逐渐柔和下来的阳光和微风。这段旅途即使以大崩塌后的标准而言,也算得上相当漫长,但我也不会介意,在这个不用担心紫外线剂量,氧气含量和供水配额余量的卢德圣星上多呆一会儿,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
       “嘿,安,最近几天有没有挖到什么新鲜的猛料啊?”

       在Tse自由港上的“Level 25”酒吧里,我的线人JC一如既往地,推过来了一杯我从来都不会动的“粉红操”(Pink Fuck),“这杯我请。”

       “你也知道我连碰都不会碰那玩意儿,对吧?”我像往常一样,把那杯散发着不自然粉色的可疑鸡尾酒推回了那个身着墨镜和黑色霸主军官外套的中间人手里,他咂了下嘴,将杯中天知道掺了多少精神类药物和违禁化学品,酷似飞控计算机冷却剂的冰凉酒液一饮而尽,他脑袋侧面大片神经植入物的指示灯像是卢诞节的彩灯一般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总归值得试试看嘛。”JC那让人难以捉摸的脸上,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那丝微笑转瞬即逝,他用还是有机原装零件的那只左手指向了头顶的全息屏幕,“看,他们又在超波电视上播些没人在乎的新闻了——”

       “伊皮法尼惨案十周年?”我从怀中摸出一支电子烟,夹在手指之间,“是啊……竟然都已经是十个循年之前的事了。”

       “呸,这年头谁还会关心哪个被卢德老人家遗忘在星区角落里的小石头又被炸成了一片废土呢?说的好像那鬼地方在出这事之前就是什么宜居的热带天堂似的。”喝多了那些五颜六色,给人造肝脏平添负担的毒药之后,JC似乎总会变得更愤世嫉俗些,“先是边缘星系那些在记录里连个屁和名字都没留下的小型殖民地,再是一票跟Maxios一样在大崩塌时地貌改造干了一半就停工的世界,被左径疯子整个儿毁掉了的Mayasuran,被速子的歼星炸弹干掉的Hanan Pacha,哦,可别忘了连个全尸都没剩下的Opis,咱们人类在这片该死星区里的地盘只会一天天缩水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全都死干净——要不是……”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整天把恶魔玛蒙挂在嘴边的走私贩子还这么关心人类的命运和存亡这种大事呢。”我忍不住打断了他,顺便深吸了一口雾化的尼古丁药液,感受着薄荷香精的清凉味道在喉咙深处游走。

       “只有我磕嗨了或者喝高了的时候才会这样。”JC往喝空的杯底里掷下了一张数据晶元,晶元像是冰块般叮当作响。他用增强义肢将杯子有些粗暴地从桌上滑了过来,“你上次叫我查的那个家伙,有结果了。”

       “多谢。”我从杯中捞出了晶元,在一张免费取用的餐巾纸上随便擦了两下,插进了随身的速子终端里。

       “这么详细的资料,一般只有取人性命的佣兵杀手才用得上,你一个玩弄笔杆子的记者真用得着吗?”JC离开座位前,把他那条仍旧是出生时原装零件的左手搭到了我的肩上,“这次算还我欠你的,下次再想要我给你打折,可就得让我一亲芳泽咯。”

       “等你身上有机的零件儿超过六成的时候再来找我吧,我会考虑考虑的。”我目送着线人踏出了店门,融入了街边熙熙攘攘的人流,霓虹和轨道电车的噪音当中,招呼来酒保,打算在回下榻的港区旅馆之前,再喝上一杯。

       “一杯龙舌兰日落。”我用一个略显多余的动作划过手里的速子终端,关掉了跳出来的支付界面,继续读起了这份材料。

       “看到墙边的那个空位了吗?”在我的饮料上桌之后,酒保或是出于无聊,或是出于不该让客人感到无聊的职业素养,指向了角落里的一个座位,“那可是迪斯马·格拉汉姆曾经每次出航前都会呆一会儿的座位,至少在他当佣兵的那些日子里……”

       “那个座位好像从来都没坐过人,是我的错觉吗?”我问到。

       “没人敢坐在那,他们都害怕那些命丧其手的左径分子冤魂把他们当成是格拉汉姆来寻仇,上一个不信这邪的舰长,在五个标准月之后被人发现飘在超空间里,连人带船冻成了冰棍……”酒保神神叨叨地说着,“不过,这个空座位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所以我们就让那个座位一直空着了。”

       “所以你们就能给每个坐进来的客人推销这种无聊的都市传说和溢价的鸡尾酒了?”我不禁插了句嘴,一边将烟雾从肺中吐出。

       “信不信由你,小姐。”酒保只是摆出一副职业性的微笑,继续擦着手中的玻璃杯。“您觉得在这片星区里,邪乎的事情还少过吗?”

(注:Epiphany,圣显日,西方宗教节日,为耶稣降生后第一次被展示给外乡来客的日子,相关的艺术创作也不在少数,最为知名的当属文艺复兴时期,乔托·低·邦多纳的油画《博士来拜》)

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楼主| 发表于 2022-6-1 20:54: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ardcoreWeeb 于 2022-6-2 11:16 编辑

……
“Level 25”里升腾的烟雾和酒精的味道逐渐从我逐渐恢复清醒的意识里消散干净,就像拨开玻璃板上因为低温结成的霜气一般,我将手举过头顶,阳光透过指缝落下,洒在我的眼睑和面颊上,让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这种对阳光过敏般的神经反射究竟算不算某种遗传缺陷和神经性疾病,就连大崩塌后的两百年间也没有人能下定论。一阵陌生的笑声和叫喊闪过了我的耳边,让我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赶忙找起了似乎被我压在身下的速子终端,还好,脆弱的屏幕没有被我身上的某个硬质零件磕碰出裂痕。正当我寻找着那阵奇怪人声的来源时,一张稚气的脸庞出现在了我视线的边缘——那是一张孩子的脸。几个被晒得黝黑,像是沙漠蚱蜢般敏捷的当地孩子们扒上了我安身的车斗,还有几个正在后面跑跳着追车。我在太空里呆的太久,都快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看到过小孩子了——也难怪,在这个人类的前景一片晦暗的时代,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在满是宇宙射线,电离气体和重金属油污的空间站上哺育后代呢?

       我按动全息记录仪的快门,将这一难得的瞬间保存了下来,这些孩子们口中的方言就和神经植入物的技术手册一样晦涩难懂,但他们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我,有两个胆大的男孩站到了我的两边,他们坐在车斗围栏上的熟练姿势让人光是看着就心惊肉跳,但他们只是咧着嘴说笑着,露出一副饱经真正食物磨损的泛黄牙齿。车速很快就慢了下来,在路过了几幢点缀着花木和藤曼,由模块化建材和木板交织建成的民居后,我和车上的化肥袋都因为刹车的惯性往前倾身了少许。孩子们一拥而上,把我当作什么珍稀动物般围在中间,在我身旁那两个稍微年长些的男孩甚至抱起了我的行李,像一阵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由得伸手叫出了声,但在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时,一个穿着黑色法衣的教士就从一栋高大建筑的阴影中冒了出来,有力而坚实地握住了我伸出来的手。

       “欢迎来到新芬村!愿卢德赐福此次会面,我的姐妹——”这个一头灰色短发聊胜于无,肤色比那些孩子们还更加深些的牧师像是在确认某样东西般,晃了晃我的手后便松开了,他左手握着脖子上的一串念珠,右手朝上摊开着,活像一个正在传道的云游修士,“不用担心你的行李,那些孩子会把它们搬到你在这里下榻的地方的——啊,鄙人还没自我介绍过呢,这可真是……我是神父兰伯特,负责司掌此地的教会,敢问小姐尊姓大名?”

       神父的明知故问让我有些不那么自在,按理说,在申请教会签发的采访许可时,本地的宗教人员就应该得知了我全部的信息——至少是写在证件和文件里的那些,但为了采访的顺利进行,我还是宁愿把这当成一次无心的健忘,而不是某种试探。

       “安·罗宾森,来自联盟世界菲肯希尔德,《国王号角报》编外记者,也愿卢德他老人家赐福于你,神父。”我掏出了硬质塑料的证件,上面镌刻着联盟的全息徽记。一旁路过的村民们半是好奇,半是小心地打量着我那身半吊子的太空佬装束。我只希望这些有些紧身的内衬没有把我的身体线条衬托得太纤毫毕露,毕竟宗教保守和女性衣着从来就不太能走到一块儿去。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些教会官方辖下的地盘,女性的衣着标准也没有和大部分核心世界有多少区别,我虽然对罩袍和蒙脸巾不太热衷,但也没有“个性解放”到能面不改色地穿着那些文明世界里新锐的透明三点式时尚在街上放飞自我。

       “啊,我就知道在哪儿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骑士团的官方通报。”神父有些歉意地摆了摆手,“你知道的,在这些地方,消息有时传的很慢。”

       “您的环网英语说的很不错啊,神父,几乎听不出来多少口音。”我说到,半是出自恭维,半是发自内心的实话。

       “言过其实,言过其实,我以前的确当过一段时间的传教士,在联盟世界之间传播卢德的福音——”神父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当然,并不是所有亟待拯救的灵魂和迷途的羔羊在一开始都欢迎我的到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成为了一艘重型巡洋舰上的随舰牧师……啊,还让你站在外面,真是吾等的失察,快请进屋内,我们就能稍作歇息,顺便……讨论一下你此行的目的。”

       兰伯特神父寒暄着,引领我踏进了眼前的门扉。这幢教堂砖木结构的建筑手法,古老到能够追溯到旧地时期,白色的灰墙倒是打理得很是妥当,小幅的彩绘玻璃给这干净到有些呆板的尖顶教堂带来了少许亮色,而塔楼顶上的大钟很显然是某种相当古老的报时手段。即使星区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银河救赎教会对科技的保守态度,但根据我来到这里后还没有见到过一人手捧任何类型的数据终端来看,也不由得担心起这群现代的卢德主义者是否有些太过火了。在路过了满是木制长凳的主厅后,我们路过了忏悔室,来到了一间相当朴素的会客厅。

       即使在我长大的萨丁星上,盐矿工人们常常会把卢德和造物主的名号挂在嘴上,也并不代表他们真的就能被归为教会的信徒。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只是尽力让自己看到第二天的日出,尽其所能生活下去的时代,宗教的意义往往就像咖啡里的合成蔗糖,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在营养价值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往杯子里放上一两块总是无伤大雅——好吧,除了那些左径疯子之外。矿工们在沙地上建起的简陋教会,大多数时候也只是用作工会联谊和偶尔庆祝聚会的社区中心罢了。但唯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那就是教会的这些卢德分子,总是喜欢以茶待人接客——星区里有的历史学家认为,这种传统来自某些古老而不恰当的,对旧地文化的挪用,代表着教会在试图“回归旧人类传统”上的某种尝试,就和那些混杂着三教九流旧地亚伯拉罕信仰体系的卢德圣经一样。某些古怪而脾气死硬的旧地文化学者将其批评为“了无新意的宗教过家家,对历史的拙劣模仿,文化上的奇美拉,撑死了不过是个大崩塌前的地方性邪教”。但不可否认的是,教会似乎真的填补了许多大崩塌之后星区里民间自组织上的空白——教会组织在大崩塌发生后不久进行的许多改组和信徒们在灾难发生时产生的凝聚力和公民互助,被广泛认为是许多独立空间站和采矿殖民地公民社会的雏形——当然,大多数终究只是杯水车薪,几乎所有的外环殖民地最终都走向了崩溃的结局,而许多组织逐渐褪去宗教色彩,有些殖民地更是退化为了某种政教合一的独裁政体也是事实。

       正当我沉浸在大学时代的宏观文化批判之中时,一股绿茶的香味将我拉回了现实。神父手中那套手绘花纹的真瓷茶具在许多核心世界上都能卖出不错的价钱,但在教会的星球上,最不稀缺的就是源于自然的有机材料。神父那满是老茧的粗壮双手小心翼翼地捏起和其身板不怎么相称的精致茶杯的样子,令我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按动全息记录仪,将这瞬间和茶壶中倒出的水流一起,定格在了硅晶体镌刻而成的存贮介质中。

       “在下不过是一介神父,造物主和卢德谦卑的仆人,如果你在寻求什么吸引眼球的刺激故事,何不把那些存储空间留给你此行真正的目的呢,我的孩子?”

       神父笑着,给我端上了一杯热茶。

       “谢谢,不过,作为红色救赎号(Red Redemption)上的随舰牧师,我想您一定有着不少精彩的故事能够告诉我——”我往茶杯里吹了点,啜饮了一小口,即使品茶并不是我的爱好,也能察觉到这杯令人赏心悦目的清澈液体的美味,“——毕竟,你那天也在场,不是吗?对了,茶真的很好喝,多谢款待。”

       “啊,卢德在上,这难道不就像朝圣者之路里的一环般吗?一个被舰队抛弃的老兵?”神父的笑容转瞬即逝,“事先声明,教会可没有抛弃我,我也没有毁容或者得辐射病,告诉我,孩子,是什么出卖了我?”

       “虽然你黝黑的肤色让我一开始没察觉到,但只要看的仔细点,还是能找到旧式太空服头盔颈环因为隔热设计缺陷留下的烫伤痕迹,你的步态和动作也是习惯了在没有模拟重力的旧式太空船上移动的证据……但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况且你也说过,自己在巡洋舰上当过随军牧师,不过,真正决定性的证据就在那里——”我指向了神父背后的墙壁,还有上面挂着的十字架,“R.R. C213,虽然肉眼的确很难在没有凑近看的情况下发现那些字样,但光场捕捉器可是不会说谎的。角落里的那个相框里的臂章,卢德骑士团的徽记,还有……”

       “啧,你可算是咄咄逼人啊,记者小姐。”兰伯特牧师有些无可奈何地将手放到了膝盖上,“你也知道,我只是个退了休的老兵,如今乐得过着自己的清净日子,照看着这所教会和羔羊们的灵魂,还有这可怜村子里唯一的一座水力发电机——我可不想成为某个花里胡哨的全息小报特别报道附页边栏里的一个化名,还附带一张用海苔条遮住眼睛的模糊照片……”

       “请您放心,神父先生,《国王号角报》是一家历史悠久,享有盛誉,在维护星区的新闻自由和出版自由方面都做出了不懈努力的,受读者尊重的报社,我们完全尊重受访者的隐私和故事是否被忠实呈现,我向您保证……”

       “啊,真是该死,原谅我,卢德……还有小姐,我只是——”牧师有些释然地叹了口气,“好吧,真是该死——啊,卢德原谅我,这是今天第二次了……好吧,看来你的决心和卢德本人相比也不会逊色,如果我再不配合,就实在是有些不懂察言观色了,是吗?罗宾森小姐?毕竟,你大老远的转乘了那么多太空梭,还用了一张二手护照,可不是来我这儿吃闭门羹的,对吧。”

       “我可以把这视为您同意接受采访了吗?”我不自觉地露出了有些得意的微笑,将手放到了全息记录仪的录像按钮上。虽然眼前的神父不是我原本的采访对象,但一点路上白白捡来的额外收获,收进口袋总不会吃亏。


       “好吧,卢德在上,让我们快点完事儿吧!”老牧师将手肘撑在了膝盖上,端起小杯中凉到温度正好的绿茶,润了润嗓子,“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那天发生的事——不,是那两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发表于 2022-6-2 09: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偷偷发个评论不会被打吧

战列舰长

通讯记者

 楼主| 发表于 2022-6-2 15:58:52 | 显示全部楼层
剩下的还在码,最近有点忙
Nihil Sub Sole Novum

战列舰长

远星汉化组成员

发表于 2022-6-5 13:32:38 | 显示全部楼层
细节很充实啊
600速的飙车奥德赛你喜欢吗

战列舰长

阿特拉斯级战列舰

发表于 2024-3-4 13:07:01 | 显示全部楼层
눈_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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